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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菊创作情况:
黄菊,女。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,六安市作协理事。
年《安徽文学》第一期发表了两万多字的中篇小说《往事,静静地躺在尘封的画面里》。此文获六安市第一届文学艺术类三等奖;
年散文《您驾祥云归来》荣获上海第七届海内外文学征文二等奖。
的出版乡土中篇小说集《地之子的后人们》(约25万字)。此书,荣获六安市第二届文学艺术类三等奖;
年、5月,中篇小说《蜗牛们》荣获“淠河文学”小说二等奖、安徽省作家协会第二届小说大奖赛‘古井杯’江淮小说大奖;
近几年,仅在《南飞燕》上,陆续发表了多篇打工短篇小说:《因为爱你》、《情在他乡》、《不在做贼》……
年,长篇小说《史河女儿心》进入安徽省年度“中长篇小说精品工程扶持项目长篇入选篇目”(40名)
已完成打工长篇小说《梦断东莞》书稿(约20万字)。
★史河女儿心
作者:黄菊
一、前奏
史河是安徽、河南两省的界河。它的多条支流源自河南、湖北大别山的崇山峻岭,经梅山水库,走着走着,扭几步蛇舞,之后,再舒缓悠然地北流。在史河湾弧弯处,有一棵傍堤临水的杨柳。这棵淡青色老树象一位远眺沉思的年迈智者,腰板笔直,似感叹岁月如流,逝者如斯。
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,夏季的太阳似熟透的蜜桃般染红史河水,史河洁净的沙滩被河风赶去了燥热。史河西面富金山竹林里,居住着一位年过六旬的耿姓老人。耿老汉是史河湾书场不可或缺的一个特殊人物,他身无残疾,两眼炯炯有神。耿老汉说书的道具十分怪异:一副铜钹。他嗓音低沉有力,略带沙哑。耿老汉说书只说不唱,接近单田芳评书的韵味。他的看家书目是《富金山保卫战》。每当讲到惊险处,必伴一声铜钹响,如同刀枪相撞,无形之中烘托了战场上的紧张气氛。用文学术语来说,耿老汉的书中既缺细腻的心理描写,也少微观的细节描写,几乎就是粗线条的直来直去。每场书似开始还没开始时,老人炯炯有神的双目,环顾坐在史河湾沙滩上黑压压的男女老幼听书人。几秒钟之后,老人声如洪钟地感叹道:
唉,真是一寸山河一寸血呀!话说年9月,我们对面的富金山保卫战,战火冲天,史河沿岸乡村到处都是战场。第71军军长宋希濂,率部埋伏在大别山北麓的固始县富金山一带,奋力阻击敌王牌13师团。日军3个师团战死余人,毙伤日寇约人,为武汉会战、备战和全国军民、工厂、学校、物资内迁争取了宝贵时间,极大地振奋了全国军民的抗日斗志和必胜信心。战争结束后,多具日本士兵尸体,被运到俺们脚下这块史河湾沙滩上焚化。史河湾的水被腐臭的尸体熏黑了……
说书老人话音刚落,钹声一停,一个十来岁掉了两颗门牙、梳着一对羊角小辫的女孩子,从听书的人群中挤到说书老人跟前,闪动着星星般晶莹的双眸,偏着头问:耿爷爷,打仗死了那么多人,你从死人身上踩来踩去,害怕吗?
哈哈,红缨真聪明,老爷爷不怕!耿爷爷抚着小红缨的头,意味深长地说。
老人万万没想到,如此精灵乖巧的女孩子,在她渐长渐行的人生岁月里,竟然走了那么多的弯路,她能飞越沧桑,最终成为富甲一方的女精英。
二、心灵手巧的姑娘
清晨,史河岸上的村庄,一缕缕青黛色的炊烟飘过树尖,一丝丝向空中飘散,亲吻着刚刚探出半个头的太阳。太阳羞红了脸,几缕细纱的雾带还缠绵在房前屋后的树梢之间,心心念念,久久舍不得离去。村庄和那些不懂得用防晒霜美白净来掩饰自己的村姑一样,总是素面朝天地对着来往的任何人。
环绕在村庄的无数麦子,着了青翠的绿意,仿佛一场盛大的典礼,让人们看到了丰收的前兆。那株株麦苗如待字闺中的少女,婷婷玉立,丰满圆润,风姿绰约。修长的麦叶是她善舞的长袖,在风中轻轻地摩挲;饱满的麦秸浑身蕴涵着盎然的生机。三月,布谷鸟从旷野的麦田边飞过,她们一遍遍地吟唱“割麦插禾------割麦插禾------”。
麦苗已经完全成熟,身体已经生长到了极致的完美。接下来,田野将孕育玉米,将一季丰收从点滴中积蓄起来。
丁红缨初中毕业,并不富裕的家庭环境,不允许她再继续读高中。因此,她在家里,整日在不到三亩地里忙碌着。劳作之余,她的针线活做得相当俏巴,因为,丁红缨有一位针线活做得俏巴、长得也相当俏巴、远近几十里居民都知道的外号叫“小俏巴”的母亲。
丁红缨长到十七、八岁时,娇柔的身上散发出一种融和大自然野性和女人天生丽质的芬芳。于是,她的周围便有了许多色迷、贪婪甚至极其猥亵的眼睛。法制观念渐渐渗透到乡村的每个角落。因此,很多人,面对秀色可餐的苹果,也是有贼心、没贼胆地实施粗野行动。
日光似手,好似正在厚实的大地上书写着某个情节跌宕的故事。
美丽的丁红缨,纤纤腰肢,轻盈得像一团柳絮,仿佛被风一吹就会飘去似的。她在透着清新与明媚的田野边与麦子、玉米一样,拔节地生长着,平静地生活着。
春末夏初的傍晚,本村张主任,路过丁红缨家门口时,他被坐在灯下纳鞋底的灵秀女孩子吸引住了。张主任轻移脚步,仔细看着丁红缨不时将针在头发里蹭上几下,又扎进厚实的布底上。张主任心里有些纳闷:眼下,即使是早已步入中年的农村妇女也很少再做针线活了,她们需要的鞋,市场上品种齐全,让人挑花了眼。一个小女孩子做针线活,实在稀奇。
张主任走到丁红缨面前,接过她手里的鞋底,左看看,右瞧瞧,看着,瞧着,他笑了,他的两只眼睛或出于赏识或出于满意而笑成了两弯月牙儿。然然,对小红缨说,小丫头真灵巧,眼下会做的人不多了。
小红缨朝他笑笑,说,谢谢张主任夸俺!家做的布鞋虽土气,不臭脚。晚上洗了脚穿,少不掉的。
张主任微笑着朝小红缨点点头:小丫头,有空帮我做一双,晚上洗脚穿,行吧?
好哇,张主任只要你不嫌弃,俺就做!小红缨笑着说。她抬眼看了看张主任,再瞅瞅他的脚码大小,然后缓步来到门口脸盆边,拧了一把洗脸架上的毛巾,连洗几把凉水脸,才把羞红的情绪涂抹去。
背着双手,仰着头,站在丁家院子里的张主任,想到了自已初中毕业的二儿子张政也在家务农,也没女朋友;再瞧瞧眼前的女孩子,简直是咋看咋好,无可挑剔。
那晚,张主任在丁红缨家闲聊了好大一会儿。老实巴交的丁红缨父母,很开心地挽留一村之长的大主任在家吃饭。作为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村民,一村之长来家吃饭、喝酒,脸上自然增色不少。
那晚的菜,自然是农村最上等的,丁家一只正下蛋的母鸡也做了张主任的下酒菜。鸡还没有进到它的窝里,丁红缨的老爸和老妈,先向鸡窝边撒下一把米,引诱鸡啄食。待它中了圈套后,丁红缨老妈弯下腰,伸手把忘了设有陷阱的老母鸡逮到手里。丁红缨在锅灶上烧着拔鸡毛的开水。一只鸡在几人忙活下,很快被杀死、拔光毛,白花花的母鸡,又被从肚子中间剖开,露出心肺肠肚。
不大一会儿,随着“喷”的一声滋响,翻炒,鸡肉的香味已出来三分。飘荡在屋舍间那股诱人的辣椒炒鸡肉香味,从瓦楞的缝隙里钻出来,先是整条阶檐,从东到西,灌进庄户人家敏感的鼻腔。然后,弥漫开来,整个庄子都飘着香味,几乎全庄的人都知道了今天有人要吃鸡炒辣椒了。浓烈的香味,打开了庄子里孩子们味蕾的想象力,涎水开始丰润起来,在嘴里打转,全身在瞬间释放了一种少有的痛快淋漓。
灯光撵走黑暗,整个院子亮堂起来,张主任长长的影子映在丁红缨家墙上、院子的地上,影子来回地晃动着。那顿饭,张主任吃得很开心,时而端起酒杯喝酒,时而又哈哈大笑,嗓门洪亮,似乎随时要将丁家低矮屋子的屋顶掀翻,时而,姿态好像豪迈的李白饮酒;酒桌上,丁红缨的父亲,睁着一双迎风流泪的眨巴眼,满脸体力劳动者的粗大皱纹,坐在张主任下座,像会缩水似的,拘束里透着十分讨好和巴结地看着张主任的豪迈神情。时不时,丁父也“滋滋”地笑几声,迎合着张主任。几杯酒下肚,丁父眼睛眯得更细了,两颊酡红,带有几分醉人的酒气,说出来的话也含糊不清。
辣椒炒鸡的下酒菜,奠定了丁红缨起起伏伏的人生轨迹!
那顿酒后的第三天晚上,张主任托媒人,把张政与丁红缨用一根红线,牵在了一起。比丁红缨大两岁的张政,宽额方腮,浓眉,大眼,在男孩子的堆里,属于虎头虎脑一类的,更显孩子气。
面对这桩婚姻,丁家没有权力挑剔:普通农民能与一村之长攀上儿女亲家,那是荣耀。
丁红缨心里想着:两家人之间身份悬殊够大的,张主任的家门坎远远高于丁家门坎,而张主任家的儿子身高只齐丁红缨的肩膀。可见,在这桩婚姻中,丁红缨的清纯、美丽垫高了与张家结亲的门槛。
五月的阳光逐渐热烈起来,仿佛万物注入了生命的魔力,无论树木杂草还是庄稼,都在阳光的抚摸中痴狂地拔节生长着。一株藤本植物,前几天还在地上爬行,过几天就攀上了旁边树木的枝头;一棵草,几天前还娇羞着,过几天它就蔓延成了一片。它们向着阳光竞相伸展着、攀援着,填充了地面上的每一道空隙,给地面织上了一层浓密的绿色地毯。
岁月,如粒尘埃,轻轻飘过纯净的天空,不留下一点痕迹。二十岁,丁红缨从丁家嫁到张家,是张家名正言顺的二儿媳妇。
丁红缨刚进入张家门庭,正式成为他们家中一员时,张政的大哥、大嫂从大家庭里分开来住。潜在的理由是,大嫂子的父亲是镇工商所里的领导,家境殷实,有能力帮助女儿、女婿过上富裕的小康生活;而丁红缨的娘家家境并不富裕,都在一个大家庭里生活,显然,吃亏的是工商所领导的女儿、女婿。
刚结婚的那年里,丁红缨夫妇生活如蜜。在床铺上,她犹如小羊羔一样,既温柔又恭顺,同时,也不忘想方设法地挑逗诱惑,尽其所能地满足张政那粗犷和饿虎扑食的快乐。
一年后,丁红缨与张政的大女儿降生了,取名秀丽,小生命简直就是丁红缨的翻版。女儿秀丽,紧闭着的薄薄的嘴唇非常可爱地翘着,黑乎乎的睫毛贴在面颊上。张政双手捧着孩子的姿势,就像捧着一盆热水似的,实在笨拙、可笑。孩子脸上的奶腥气叫他觉得很动人,不知所措。丁红缨在甜蜜之外,本身也有着浅浅浸心的苦涩,就像一杯好茶,细细的吮吸,在满口的清香背后,有一丝似有似无的苦味,那是存在的内核当中空无的味道。
麦田上又涌起一片浅黄,麦穗如亿万枝箭矢,齐刷刷地竖立,平整如切,空旷辽阔。丁红缨院子里的大花狗正耷拉着头伏在地上,静静地看着阳光从屋檐上投下的阴影在地上缓缓移动。
正午的村庄,显得空荡荡的,似乎是一座战争中放弃了的空城。女儿秀丽闹瞌睡,丁红缨脸朝女儿,侧身躺在床上,右手轻拍女儿入睡,拍着拍着,女儿睡着了,不再吵闹了,她轻拍女儿的手也停下,她也睡着了。蝉鸣聒噪,丁红缨从睡梦中一个骨碌爬起来,嘴角的涎痕还没干涸。门外,正午发白的阳光刺得她眼睛胀痛。她想起别人家的麦子快割完了,她家的一亩多地还没动手割,张政孩子似的,田地里的活和家务事,非得丁红缨开个头或者吩咐他做什么,他才去做。丁红缨趁女儿熟睡,去厨房拿出镰刀。这把镰刀是大家庭分家时,婆婆分给丁红缨的。镰刀把柄被婆婆的双手磨得溜光,刃口也在使用中被麦秸打磨得锃亮,泛着白色的金属光泽。
张政晌午带着一帮孩子去大河里逮鱼摸虾去了。丁红缨手拿镰刀向麦田走去,沿途的水沟边簇拥的水蓼、芭茅、马鞭草,从两边挤向沟的水里。丁红缨走着,无意间,打扰了一对正如胶似漆抱在一起完成传宗接代使命的蚂蚱,“扑、扑”,两只叠在一起的虫子既跳不高,也飞不远,落在旁边由青绿转向微黄的草丛中。枯黄的外袍,使它们完全融入了草丛,成为这成熟的一部分。
拿着镰刀的丁红缨来到丰收的麦地里,四周看似一片静寂的地里,当她经过时,突然,“轰”地一声,惊起一只不知名的鸟,抖动着长而漂亮的尾巴,忽高忽低,远远地飞离。同时响起一阵悉悉响的声音,丛中蹿出一只红腹野雉,绕过中间已经收割的油菜地,向远处遁去。
没有经历稼穑之辛的人,只看到金色的麦穗和山一样堆起的麦谷而讴歌丰收,却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许多细致而艰辛的劳动。
过去的怅然,被日益充溢的期望慢慢冲淡。稍闲时,丁红缨习惯来到史河边看看,哪怕是一块抹布,她也想拿到清澈的河水里摆来摆去。
远处,连绵不断的巍巍群山与平静的河面之间,时不时,有只鹰隼几乎一动不动,像思绪沉静的飘移,也似细细地品味着平静喜乐和深刻的痛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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