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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活故事坏女人终曲
魏留芳
蓝兰兰出生在黑河边的蓝山村一位农户家庭,父亲蓝皮书是个酒鬼,好逸恶劳,还爱耍酒疯,喜欢寻衅滋事。母亲花布兰爱赌点小钱,常常被蓝皮书打得皮开肉绽,但她依旧不改,人送外号“打不烂”。说来也怪,这两口子有上顿没下顿的却是养娃能手,手牵手养了九个娃。
九个娃中,四男五女,别看她们饭都吃不饱,个个大肚子上顶个小脑瓜,但个个猴精猴精的,老大叫蓝为琴,五、六岁就能为家里分忧解难,只要出门一会儿,不是偷个南瓜就是盗几个茄子回家。老二叫蓝尚男,是个男娃,比姐姐更胜一筹,十几岁就能把鸡、狗摸回家。强中更有强中手,后面几个新秀一个比一个有本事,最没用的是九丫头蓝兰兰。姊妹们都能得到奖赏,唯独她只有挨打的份。蓝皮书夫妇不喜欢这个会吃不会偷的没用的东西,两头小猪秧把蓝兰兰换给了邻村的养猪人家,不成想这丫头贱命,有吃有喝的还成天哭闹,养猪人家只养过猪,没养过娃,万般无奈,只好自认倒霉,夜里偷偷把人送回了家。蓝皮书早上开门发现女儿坐在门槛上,心里挺高兴的,白赚了两头小猪,遇到了好机会还能再换个什么回家……
花布兰却一脸的不高兴,丢出去的丫头泼出去的水,这丧门星怎么就回家了?难怪这段时间十赌九输,估计是这″祸水″影响了自己的财运。这贱货在人家肯定不安分,吵得人家没法过生活,要么人家是花了钱的,早找来了。恐怕是嫌瞎了眼睛才把她送回来的。花布兰越看这浓鼻涕拉呼的丫头越来气,怎么临老还养了这么个坠裆瓜!唉!家门不兴呀!
隔壁王婆又来喊了,村西李家来了亲戚,三缺一,问她去不去,不去她要去找别人了,不能耽误了大事……
花布兰本不想去,家里脏衣服堆了好几天了,昨天又挨了蓝皮书一顿打,伤口还流血呢!可她人在家心不在家,洗衣服都好像能听到打牌声。不行!我得去,不去多得罪人啊!下次谁还喊你?不行看看也好,凑个热闹……
花布兰刚迈开腿,蓝兰兰就跟上了,赶也赶不回,这样也好,那酒疯子要怪罪的话,就说带丫头去串门,正好做个挡箭牌。
花布兰走在塘埂上,一心只想着牌,一不小心掉进了池塘里,蓝兰兰人小鬼大,蹲在塘埂上够不着妈妈就捡根柳树枝递给妈妈,花布兰呛了几口水,恨从心头起,恶向胆边生!你这贱货!不是你跟着我怎么会落水?有你这丧门星在,家里还不知要出什么祸,一不做,二不休,花布兰一把将这丫头按到塘里使劲往下按,她已经想好了,回家就说这丫头玩水,自己救她差点命也没了,这样,这事不就玩完了。可天不从人愿,王婆转了几大圈也没找到人,去李家坐了会,实在是感到无聊,喝了两杯茶,这才扫兴地往回赶。起初,她以为花布兰瞄上了谁家鸭子,君子不断人财路,就当没看见吧!后来看到了一条小腿在扑腾,不对!王婆是个见过世面的人,在温饱还没有解决的时代溺婴时有发生,救人一命胜抓七手好牌!王婆扯起嗓门大喊:“不好了!有人落水了!快救人啊!”……
蓝皮书借着几分酒气正在和小寡妇何花调笑,突然听说有人落水,他连忙赶来,一看是自己那赌婆子,他破口骂道:“你这头蠢货,不在家干活跑这来找魂?”嘴里虽然骂着,但还是出手把人给拽了上来,这一拽,拽了俩,小丫头还在胡乱地蹲着腿,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,不管花布兰怎么解释,蓝皮书还是把个花布兰打成了花布“紫”……
时间好快!转眼孩子们都大了,大了就要成家立业,农村人没房没彩礼,只有拿女儿换儿媳,美其名叫做“换亲”。换来换去,多出来一个丫头,赚了!这个嫌破了眼的九丫头没准是个养老的本钱!
老两口一商量,这丫头笨,对家没做过什么贡献,不能白养了,彩礼上要加番,别看这丫头扁担那么长、水桶那么粗,有女不愁嫁,多赚少赚全凭自己良心。凡是来提亲的一概接受,公开竞标。三五年时间,九丫头开了十几家亲,蓝家几乎脱贫了。每次悔婚都不退彩礼的,谁家也不敢来讨说法,蓝家这七狼、八虎的打架是出了名的。渐渐地,这九丫头成了剩女,光棍们宁愿光棍也不再上蓝家求亲。坐吃山空,蓝皮书没酒了就打花布兰,花布兰赌钱没本了就打九丫头蓝兰兰,好像打一打钱就能来似的。说来也怪,狗肉店里养狗,打死不离狗肉店,这丫头逆来顺受,任劳任怨地活着,甘愿当她们的摇钱树。而且还把她们服侍得妥妥当当的。所谓皮鞭下面出孝子,大概就是这样吧!
蓝兰兰快三十了,还没人上门求亲,成了远近闻名的“老大难”。蓝皮书开始着急了。这丫头能吃不能做,让她插秧她像牛打汪,弄得一身泥水,让她挑稻子不是断扁担就是踩破箩,这样养着要亏本。他与老伴一商量,不行彩礼得打折,八折,再不行五折,近了不行就嫁远点。好歹也得要把这吃货嫁出去。可就是这样依旧没人来上门提亲。
花布兰在家开始唠叨,这些哥哥、姐姐太不关心这老丫头了,谁家还没几个亲戚,就不能介绍、介绍?从今天起,要编个家歌,人人传唱,就算是打个广告吧!“我家有个小九妹,正处妙龄二十几……”蓝家人把家歌广告打出去了……
两座山之外的陈老庄上有户陈姓人家,父母都是半残废,有两个男娃,一个叫陈尚来、一个叫陈尚财。俩娃自小就务农人贫智短,几乎就是两条准光棍。让残疾的父母急碎了心。这一天,陈老汉上集去抓中药,听到人家唱家里有个小九妹,老汉好奇,一问,原来还有人家大姑娘愁嫁。老汉药也不抓了,赶紧回家找老伴商量,手快打手慢,如果让别人家抢了先,离了这个村恐怕就再难遇那个店了……
陈老汉年轻时上山采药摔坏了腰,老伴邵华腿脚天生就不灵便。
卲华听到这好消息喜出望外,可欢喜之后愁上心来。新房得有吧!家具得有吧!还有电器,最最主要的还是那打了半折的彩礼。虽说这俩孩子勤快,这些年也攒了一点点小钱,最多也只能撑几间大瓦房,后续怎么办?
陈老汉沉思了一会后说:″穷人有穷人的办法,先托媒把亲事定下,再借点钱把房子的事摆平,至于彩礼嘛!我们到银行贷不到款,难道在村里还借不到“爪子”钱?先解决一个光棍再说……
陈老汉随媒婆来到蓝家。蓝皮书见老婆这招挺灵验的,这么快就来了“新客户”。
酒过三巡,蓝皮书把条件挑明了,打折后各项费用加一起也不过两头牛的价值。陈老汉见要求不是太高,一点也没讨价还价,满口应承了下来。蓝皮书见陈老汉是个痛快人,连忙唤九丫头给未来的公公上茶、敬酒。
陈老汉一看这丫头粗手大脚的,心里挺高兴,细皮嫩肉的不适合爬山啊!看那腰身!准是个生娃能手,强将手下无弱兵啊!她妈那么能生,她也准行……
陈老汉回到家里,他把俩孩子叫来商量,按说,吃饭先从碗上面吃,这次婚事应该安排给老大,可我们情况特殊呀!娶一房儿媳还三年债,另一个可能铁定了要打光棍。你们俩公平竞争来当这新郎官吧!
陈尚来一听叹了口气,他早死了这份心,从没想过要结婚。要说爱吧!小时候不懂事,还真偷偷地爱过一位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他的思想也逐渐成熟。就算人家不嫌他穷,他也舍不得连累人家吃这份苦。让老弟来当这新郎官吧!
陈尚财一听,这是哪儿的话?千有头、万有尾,从大到小,一切安好!从小到大,必定出岔!哪有弟弟夺哥哥老婆的!如果说让,那就更不应该!哥哥嫌弃的女人抛给弟弟,你也太拿弟弟不当回事了!如果真是替弟弟着想,先成个家,致富后在经济上帮帮老弟,再留意一下哪家再有一个剩女什么的就行了,别在这节骨眼上令父母为难……
陈尚来在一家人的劝说下总算是答应了这门亲事……
过了一段时间,陈家新房落成了。陈老汉邀请蓝家人过来认个门子,互动一下,也让孩子们认识认识、交流一下感情。蓝家欣然应允。
新房很宽敞,高高大大的。蓝家人不停地点头称赞。
山前、山后看了一上午,该入席了。陈尚来和陈尚财热情招待客人,把个蓝皮书看呆了。大山里也有这等人物,老大文静点,像梁山好汉林冲,老二黑点,像打虎的武松,这是陈老汉的儿子吗?蓝皮书是越看越喜欢,越想越高兴!
这山望见那山高。蓝兰兰除了觉得陈家的山更大点外,没有什么新奇的。蓝皮书见陈家的新房高高大大,比自己的几个孩子条件好多了。再就是陈家这俩公子,人高马大的,一个像武松,一个像林冲的。要不是住在大山里,咱可高攀不上啊……蓝皮书越看越高兴,这要是再有个十丫头的话,把这两个都纳作女婿多好啊!他见酒如命,一高兴就把酒喝多了……
蓝兰兰没出过门,最远就是在山上放牛。她见识小,从来没见过这么端正的汉子,家里那几个哥哥腰弯背佗的,哪有这么直啊!蓝兰兰看他们兄弟俩越看越舒服,也越看越犯迷糊。她真不知道选林冲型的还是选武松型的。俩个她都想要,抓了这个怕放跑了那个。可她知道,这由不得她去想……
蓝兰兰故意把酒使劲地往肚里灌,今晚她不打算回家了。她要当新娘子!今晚就当!蓝皮书酒也喝高了,忘了彩礼这事,支持女儿的决定。花布兰眼珠直转,这爷俩今天中了什么邪?彩礼还没到手呢?但她也不好明说,更不敢明说。一怕蓝皮书那拳头,二怕这丫头的亲事被搅黄了。在几个女婿中,这位可是最优秀的呀!花布兰也喜欢这位准女婿。
陈尚来面无表情,早已烂醉如泥。浑然不觉在家人的安排下当了回新郎官。
第二天,蓝家要求陈家补办婚礼,主要还是想把彩礼要上来。陈尚来不答应了。本身婚事他就不乐意,这新郎当得也太委屈了,他要返悔。返悔有什么关系!二公子也不赖!可二公子脾气更坏,说多了他要打人,蓝皮书像蒋门神见到了武松,心里先矮了一截……
这时蓝兰兰站出来了。人家新盖了瓦房,新添了家俱,父母又年迈,身体还不好,哪来那么多钱去送彩礼?也不想想,假如我是男儿身,今天叫你们去办彩礼,你们能办到吗?彩礼就免了吧!我也不向你们要嫁妆了,双方都省省,留点钱过日子吧!围观的人都竖起了大拇指,多么开通的女人啊!
蓝皮书被女儿呛得灰头土脸的。都说女大不中留,胳膊肘往外拐。这才当了一夜新娘子,怎么就忘了父母养育之恩了呢?花布兰本以为嫁个女儿三年不愁赌本,没想到过来喝个酒就把这棵摇钱树给断送了。她又恼又气,可又不敢发作。闹僵了这女儿带回家又不知要养到哪一年……
大家都在劝陈尚来,多好的女人啊!为了你,她连父母都敢得罪。为了你,她抛却了女人的羞涩……
陈尚来低着个头,什么也不说,真正地当起了新郎官。
蓝兰兰躺在陈尚来怀里撒娇地说:“我是你的人了,父母那儿,我也回不去了。你若一直对我冷冰冰的,我就亏大了……”
我们分开过吧!和父母在一起过不自由。我们喜欢吃硬点的,老人喜欢吃软点的,时间长了会闹矛盾。再说了,有什么好吃的老人们总舍不得下筷,留给我们吃。没什么好吃的她们还犯愁……
还是分开过吧!蓝兰兰从征求的口吻逐渐变成了命令式的……
陈尚来什么也不说,慢慢地点了点头。
新婚之日,陈尚来夫妇就像小时候过家家似的开起了小灶。陈老汉老两口却在一直等儿子丶儿媳起床吃饭……
快过年了,讨债的人纷纷上门催债。陈尚来对蓝兰兰说:“今年稻子卖了多少钱?凑着还上一点吧!”蓝兰兰说:“今年收成不好,粮价也便宜,没卖多少钱。人家新婚去度蜜月、去旅游,我们玩不起,总得让我添几件衣服吧!再说了,父母把我养大,虽说闹翻了,女儿不断娘家路,过年了,我总得要回家看望两位老人家。看望不是空着手去看看吧!还有那么多侄男侄女跟在身后喊姑姑,压岁钱总少不了吧……”陈尚来听了,觉得句句在理,无奈地叹了口气,又摇了摇头,他抄起一只铲子向大山深处走去,希望能挖几条葛根补贴一下家用吧!
陈尚来走后,蓝兰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到了陈老汉的土房里。平时她是不会来的。
陈老汉见儿媳来了,慌忙让座。婆婆赶忙递上一杯水问:“怎么啦?我家那臭小子发脾气啦?忙说说,我们帮你!等他回家时,我去揍他!”。她好像忘了自己腿脚不灵便似的。能揍得着吗?
蓝兰兰一听哭得更惨了。说:“你儿子是个大孝子,什么都听你们的。把我当外人,从不放在心上。你们向他逼债,他就向我逼债。卖稻子那点钱还不够我走趟娘家的,平时不走也就算了,今年是新婚第一年,总得表示表示吧!再说了,我连彩礼都为你们家省了,凭什么要求我们摊债?建房子也不能算到我头上,谁家生儿子不帮他建房子、娶老婆?这债能要我们摊吗?这日子没法过了……”篮兰兰有板凳不坐,一屁股坐到了地上,脚不停地击打着地面。可能是想帮陈老汉把这泥巴地坪夯实点。
陈老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一句话说不上来。婆婆递过一条毛巾说:“儿啊!快起来!地下凉!谁不知道你有良心啊!这债不能让你们摊,不能!我们不吃药了,自己去山上挖点,省点钱,多还上几年就是了。再说了,老二拳大胳膊粗的,头脑又灵活,人又勤快,这不?农闲又去山外打零工去了,这债,我们能还上,多拖一年呗!一定能还上!陈尚来这小子!说来也难为他了。没有人向他要债,是他看到弟弟年龄大了,父母年迈,身体又不好,他想分担点……没这能力逞什么强呀!回来我们骂他!钱不够走娘家先把我们的口粮卖掉让你先应付一下,一家人嘛!有困难共同面对。等老二回来把工资再借给你点,别哭了,身体要紧……”
听了婆婆一番话,蓝兰兰破涕为笑,喝了一大碗水,可能喉咙真的哭干了……
债一点没少,利息还在上涨。一转眼又到过年了。陈尚来小心翼翼地问蓝兰兰:“今年收成上来了,粮价也涨了,能抽出一点还债么?”蓝兰兰一听睑涨得通红,半天没说上话。良久,她对陈尚来说:“你去我家看看吧!快过年了,酒疯子把赌婆子打了个半死,哥哥姐姐们劝不了,打电话让我回家看看,我回家管屁用!没准还会挨打、受骂!你在她们那说话有分量,还是你去劝劝吧!”陈尚来一声不吭地去了……
蓝兰兰又一次哭到了陈老汉的土房子里来了。陈老汉这次不慌不忙地迎了上来问:“又是钱不够花了吧!没事!今年大丰收,我们也卖了点余粮,老二进了消防队当了临时消防员,借点钱给你没事,只不过,你看!我们老了,帮不上你们了。你弟也老大不小了,老债不要你们还,你们自己借的新债可要认账的,不能亏了弟弟。”婆婆见蓝兰兰难得进一回土房子,早泡好了茶说:“儿啊!小两口遇事商量着办,别动不动就哭闹,臭小子在我们面前脾气大,这两年改多了,他直肠子,说话伤人,心肠好着呢!”蓝兰兰刚听公公说什么新债、旧债的已一头恼火,又听婆婆这样偏袒儿子,她又坐到地上了,哭成了一团。“你儿子心肠好,直肠子。就我这儿媳是外人!心肠坏,肠子弯弯绕!你们充什么好人,当面一套,背后一套。你们不告诉他欠债的事,他会向我要么?什么新债、旧债的,过年了,哪家公婆不给儿媳压岁钱?借你们那点钱还好意思跟我提?人家黄姑跟我差不多时间结婚,公婆卖稻子时还帮她买了尼大衣,我看到你们给我买什么了?刚结婚就分开过,没享受到一天福,借那点钱还跟我要?这日子没法过了……”蓝兰兰又准备捶地。婆婆连忙制止说:“儿啊!我们家条件差,对不住你了!借你那点小钱就当压岁红包吧!别还了,我们从来没向儿子说过这事。家和万事兴!别吵闹,让人家笑话。都知道你心地善良,这样让人家看到了会败坏了你的名声。好人自有好报!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!等我们不差钱了,孙子来了我们多给点压岁红包作为补偿。快起来!地下凉,身体要紧!我也没说那坏小子有多好,更没说你有多坏!是你多想了!等坏小子回来后,我们一起揍他……”
蓝兰兰说:“你们那坏小子若有他二弟一半好我也知足了!他从来不把我当一家人看待,更不会问我是冷了还是热了,这都怀孕好几个月了,他浑然不觉,你们说他有多好?……”
什么?陈老汉一听眼睛亮了!我陈家快有孙子了!不!不一定是孙子,也许是孙女。孙女也统称为孙子,男女都一样!
你这孩子!儿子糊涂你不能也跟着糊涂啊!都有身孕的人了,为这点小事还闹?
陈老汉连忙陪礼道:“我就那么一说,你小人别计老人过,开开心心地过日子,新债、旧债我们还,谁让我要当父亲呢!我还没‘付清′呢!你们当前的主要任务是要准备为你们的孩子‘付清′。”陈老汉一番拿腔拿调的话把蓝兰兰逗乐了,一场风雨烟消云散了……
陈尚来回家了,蓝兰兰迫不及待地询问娘家的情况。什么情况?几个儿女都是换亲,没有一点感情基础,成天吵吵闹闹的。日子不好过就都想着啃老,你爸那点私房钱早被啃光了,没酒喝就指望你妈,你妈近来手气闭,赢不了几个钱,被你爸打得挺重的。我请了赤脚医生在帮她吊水,也给了你爸一点酒钱,这事就算过去了。下次呢?下次怎么办?陈尚来幽幽地为古人担起忧来……
下次怎么办?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蓝兰兰。她翻来覆去睡不着……
蓝兰兰搬过背对着她的陈尚来说:“醒醒!我有事和你商量!”“什么事?明天说行么?我太困了,爬了两趟山路……”
“不行!你睡得倒还安稳!我没法睡,必须解决!”陈尚来转过身没理她。蓝兰兰一把扯下被子,朝着陈尚来的屁股就是一脚。陈尚来不明就里,怎么回事?今天帮你们家忙了大半天,没功劳总有苦劳吧!怎么用这么粗暴的手段来“打赏”。陈尚来抬了抬倦怠的眼说:“你又哪根筋搭错了线?这深更半夜的,还让不让人睡?”“不让!你说,你心里到底有我、没我?”“这怎么说来着?神经病!”陈尚来来抢被子,蓝兰兰抢不过陈尚来就下口咬他,陈尚来睡意全无了,举起了拳头好一会又慢慢放了下来,冷冷地说:“有屁快放吧!我不想和没素质的人战争!”“就你有素质!我不嫌你人傻,不嫌你家穷,你拿正眼看过我吗?小肚鸡肠的男人,你有你弟一半男人的气概就好了!”“我弟是很好!但那只是我弟!你是想不到这样的好兄弟的!别扯远了,说重点,你到底要干嘛?”“不想干嘛,本来想跟你商量点事,你这么冷漠,不知道我心烦吗?我爸、妈一生挺可怜的,生养了我们兄妹九个,多不容易呀?几个哥哥姐姐都是换亲,结的都是穷亲戚,谁也帮不了谁,本以为在我身上能媷点羊毛,可你家又偏偏这么穷。唉,老酒疯子喝了一辈子酒,家里人谁都被他揍过,虽说有这么都儿女,没有一个人能亲切地喊他一声′爸爸′,背后都叫他酒疯子。想来也不该呀!毕竟是他把我们养大!我在想,我们负担轻,不差钱,你爸、妈也没什么债了,他们费用小,又会省钱,你弟也能干,不需要我们操心的。我想,我们把我那酒疯子爸爸的酒钱承包下来,钱也不是很多,省得他没酒又要打人……”。“哦!看不出你够孝顺的!说完了吗?我能持反对意见吗?睡觉!”“好!摇头不算点头算!反对无效!我好心找你商量,你却这种态度,我当你答应了!不许返悔!”“我答应什么来着?就算是出酒钱也得平均分配吧?我们那么有钱吗?怎么不帮着家里还点债?”陈尚来趁老婆不备一把夺过被子倒头便睡。“你给我拿来!”蓝兰兰抢回被子说:“我爸生养了我,我有义务供他喝酒,不行也得行!我不攀别人,各尽各的孝。”说完又是一脚踹了过去。陈尚来没好气地说:“你尽你的孝,这被子不是你的吧!”说完又要来抢。蓝兰兰把被子抛给陈尚来,说道:“被子是你家的,我没有嫁妆,不抢你的!睡吧!”陈尚来捂起脸呼呼大睡。没在意蓝兰兰去了哪。
蓝兰兰穿着睡衣哭到了陈老汉的土房子,说这日子没法过了。自己在老公眼里不值几个酒钱。陈老汉见这么冷的天,这儿媳还有孕在身,这儿子也是有点马虎,孕妇脾气大点正常啊!明天一早我就去揍他,这回决不轻饶。婆婆连忙把儿媳拉进被窝。陈老汉钻进了小儿子闲置的床上……
一大早,陈尚来发现老婆不见了,这婆娘!送酒钱回家也不要这么急嘛!他正恨着呢,陈老汉来了,进门就是一拐杖打在了儿子的腿上。骂道:“你这不省心的畜牲!你不知道你老婆怀孕了吗?下次什么都得依着她!娶一房儿媳妇太不容易了,你理解我们的苦心吗?””理解!也一直惯着,宠着。没用!人心换不来人心的。”说着,陈尚来捋出了身上的伤痕。陈老汉眼泪“唰”地就下来了。真后悔刚才又添了他一棍子……
良久,陈老汉说:“你应该高兴才对!你快有孩子啦!要当爸爸了!一点小钱别计较!”“有什么高兴的?我不是你的孩子吗?能给你带来什么幸福生活?还让你操心!还让你还债!……”
“你这孩子!……”陈老汉无语地回了老屋……
宝宝在陈老汉的期盼中降生了。是个带把的。陈老汉老两口别提有多高兴了。陈尚来没事人一样,该干活干活,该吃饭吃饭。蓝兰兰却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,捧着孩子不肯放手。母因子贵,蓝兰兰脾气更大了,嗓门也提高了几十分贝。
一大早,蓝兰兰掏出人民币交给陈尚来,吩咐要办的事,先买点肉,再买点鸡蛋,要去蓝家“报喜”,顺便再提两壶“小糊涂仙”。糖果、瓜子都要备齐,安排日子准备喝喜酒。总是花钱喝别人喜酒,也该割一回别人的“韭菜”了……
陈尚来像木偶似的,按着老婆的吩咐去办,尽量不出半点差错。他认为不妥的也不去更改,反正是老婆安排的。他数了数礼品的份额,怎么单单就少了父母的那份了呢?是疏忽吗?算了!父母也不会往心里去的,要是为这小事争论反而连累父母挨骂。陈尚来揉揉眼去“报喜”去了。
蓝兰兰打发走老公、哄睡了孩子后,披头散发地来到了陈老汉的土房子。婆婆一见吃了一惊,心想,她又有什么事没法过了,也没听她们吵啊!婆婆连忙说:“孩子啊!怎么啦!这还在月子里,怎么能下床呢?是饿了吧!我把老头衣服晾好了就过去。”蓝兰兰笑道:“不饿!你那乖儿子煮了鸡汤面让我吃了。我来想借点钱做喜事周转一下,另外一件事也顺便说一下,你们答应的给孙子红包,还有他二弟,这份子钱不能缺,缺了显得一家人不亲热!”婆婆看了一眼陈老汉,陈老汉说:“这个钱该花,我马上再去借,也让老二凑上份子钱。至于借钱,你知道我们还有少量的债在身上,哪有钱借呀!怎么做个喜事你们还要借债?”蓝兰兰面有不快地说:“借就借,不借拉倒呗!那么多废话!我钱借给我二哥去买股票了,赚了会连本带利还我的,只是暂时抽不出来。好了!我去找村长借点,这事别告诉你那傻儿子,会吵死人的……”蓝兰兰一阵风儿似地走了……
小山村爆竹声打破了平日的宁静。前来道贺的络绎不绝。有人喊:“快迎接!贵客到了”!贵客当然指蓝家人了。
每家二百,蓝兰兰的小布兜被塞得鼓鼓的。“怎不见爸、妈呢?”蓝兰兰向她娘家人问道。她大姐蓝为琴凑近她耳朵说:“老两个又打架了,还不是为这份子钱,她们拿不出来啊!空手也没脸来……”
蓝兰兰凑近正在招呼客人的陈尚来如实地说了这事,她命令老公打个的把两个老“现世”的接来,防止她们在家继续打。陈尚来领命而去。不一会就把二老接了过来,现在路路通了,山路窄点、弯点总算是有出路了……。
陈老汉和二儿子陈尚财各包了三百元,赚足了眼球。陈老汉夫妇忙着烧茶倒水,陈尚财帮着搬桌子、借板凳。一大屋子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。
开席了,陈尚来挨个敬酒,接受大家的祝福。陈尚财帮着上菜,陈老汉两口子也帮不上别的,老太婆烧锅,老头子劈柴,乐得合不拢嘴。
村长被安排在贵宾席,陪着蓝皮书吹牛,吃吃吹吹、吹吹吃吃,一会席就散了。村长歪歪倒倒要找陈尚来,陈尚来怕村长不胜酒力,连忙扶着送他回家。走了一段路后,村长突然停住了脚步,板着脸骂道:“你这白眼狼!怎变成了这样的人了?包二百的坐上席,包三百的在跑堂,岳父岳母没包钱还要接,你爸妈借钱凑红包却在烧水打杂,你们这叫六亲不认认娘家,我没喝多少酒,也懒得陪他们喝,我就想问你一句,你良心长在哪?”陈尚来脸上红一阵子白一阵子无言以对……
陈尚来送走了村长回家来,他准备挨个儿送,可家里桌子摆开了,打牌的打牌,喝茶的喝茶。那些贵宾压根儿就没打算走。花布兰笑着说:“哎呀!这样干坐着多没意思呀!不如找几个人来玩两把!”
陈尚来装作没听见去看孩子。蓝兰兰破天荒地温柔了一次,细声细语地说:“老公!去找几个会赌钱的陪我妈玩两把,晚上留人家喝酒。”说着塞给了陈尚来一包香烟。陈尚来说:“我又不会赌,到哪去找人?”隔壁阎阿姨说:“不行我算一个,村长的夫人我去帮你喊,十拿九稳,可还是三缺一呀!”阎阿姨特别热情。
有人支招,村南二赖子爱赌,只要有人喊,他从不挡手。陈尚来为难了。他和二赖子不是一路人,很少在一起玩,也有点不待见他,现在要低声下气地去喊他陪客,他会给这个面子吗?陈尚来犹豫了一下,还是去吧!省得蓝兰兰发威,家里这么多客人在场,脸上会不好看的……
晚饭做好了,可打牌的没一个肯放手。陈尚来只好硬着头皮等。天黑了,蓝兰兰亲自来催了:“山路难走,大家还这么远,再说,孩子也被吵得受不了啦!大家下次再尽兴吧!饭菜凉了吃了也不舒服,下次玩吧!”蓝兰兰说话了,大家只好停牌结账,准备吃饭。二赖子赢了几百,花布兰输得最多。可花布兰拿不出来钱。这二赖子可不管这些,吼道:″“什么玩意儿!愿赌服输,腰里没几个豆子也敢往桌上坐?真他妈皮厚!”说着说着,二赖子就想动手打架,蓝兰兰闻讯连忙赔不是并付了账,总算是吃了个安稳饭……
客不走,主不安。蓝兰兰挨个儿给来宾的孩子发红包,陈尚来一班一班的往家送,累得筋疲力尽。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,蓝兰兰却要他来数钱算账。算来算去也没几个钱呀!实指望割一回“韭菜”,烟、酒丶糖、茶一除,几乎原还原,图了个热闹落了个忙。怪不得常言说,“愿作千日客,不作一日东”呢!……
蓝兰兰发现给她爸的酒钱不能做到专款专用,她决定不再给人民币,令陈尚来定时送酒过去,孙子们总不会偷爷爷酒喝吧!她打发陈尚来特事特办去了。
蓝兰兰看着老公拎一桶酒走远后,她径直走向陈老汉的土屋。稀客呀!无事不登三宝殿,蓝兰兰串门也不会往这串。婆婆邵华连忙让座,陈老汉也关切地问长问短。蓝兰兰叹了口气说道:“这几天老睡不好,孩子太会作弄人,老把被子尿湿,大人受潮湿也就算了,这小孩受湿就爱吵,屁股上都长湿疹了。你们有被子吧?我拿一床被子让孩子垫个摇篮。”说完,她不容分说地在一张床上卷被子。陈老汉忙说:“那是老二陈尚财的床铺,虽说他经常在消防队值班,但也不定期地回家睡,那孩子脾气躁,吵起来会不太好吧?”蓝兰兰顿了一下,她也知道这老二厉害,但来了就不能空手,空手而归那多没面子呀!她转身去卷陈老汉的被子,婆婆边笑边说:“这摇篮的被子不是应该由外婆送吗?怎么到我这来要了?”。蓝兰兰生气地说:“外孙又不跟她们姓,她为什么要送,她们又没收到你们的彩礼钱,养那么大个女儿白便宜你们了,你们也太不见量了,结婚时你们多给几床被子给我们,我也不至于要抱你们这旧被子呀!再说,孩子是你们家的,抱床被子你们说上这么多话,太不世故了!”蓝兰兰不容分说抱着被子夺门而去。
邵华揉揉眼一声不吭。陈老汉叹口气说:“是啊!我们穷,亏待了孩子们!今后我们把垫被翻上来当盖被,床上多铺点稻草吧,明年山地里多种点棉花,我们弄床新被子,也给孩子们添几床絮。”邵华默默地点了点头。陈老汉凑近老婆子小声地说道:“我们好日子快要来了,农业税取消了,山路通了,果园也开始挂枝了,前几年只投入不产出,现在好了,板栗、樱桃明年全要挂果了,我们治病也有医疗保险了,另外,我还发现了一个商机,这满山遍野的野竹没人要,我准备拿回来织成鱼笼,山外抢手得很,我想试试,让老二上班时带到集市,车费都省了。”邵华“嘘”了一声:“小声点!别让兰兰听见了!干吧!去后院偷偷地干,不成功也没人笑话,至少还可以当柴烧。”
竹笼制成了,很抢手,供不应求。收入出乎陈老汉的意料,比陈尚来和陈尚财的都高,短时间内就还清了债还有结余。老两口乐开了花。
宝宝见风就长,饭量也大增。这天,陈尚来被兰兰的八姐邀请去做客了,蓝兰兰风风火火地跑到陈老汉的土房子里来。婆婆见到她娘俩非常高兴,拿出糖果招待儿媳。蓝兰兰可怜巴巴地说道:“这孩子大了,我营养跟不上,奶水不足,孩子饿瘦了,奶粉我们又买不起,老二上班工资高,你们向他说说,让他借点钱给我们度过这一关,明年玉米卖了就还上。”婆婆说:“你这孩子!怎么老哭穷呀!家有黄金,外有等称。你们收入在村里不比人家少呀!再说,借钱的事也要你们自己去说呀!我们老了,不再掺和你们兄弟间的事了。”蓝兰兰苦着个脸说:“是的,路通了,收入也大了,可是我娘家穷,几个哥哥轮流着来借钱,有闲钱不借吧!心有不忍。他们只有借钱的,不见还钱的。俗话说:'借米的能下锅,讨米的不能下锅′,总不能等他们还钱来再喂孩子吧?我也是倒了八辈子霉,遇上了这些哥哥,下次,我再也不借钱给他们了!”蓝兰兰说得凄凄惨惨。陈老汉在后院听得真真切切。他来到屋里对蓝兰兰说:“孩子!钱是心肝血,谁都是用血汗换来的。你那哥哥们有他们的生计,你总借钱给他们会惯坏他们的。常言说得好,穷不靠亲,冷不靠灯,只有自己干才能致富脱贫。救急不救贫,若是他们办大事缺钱周转,姊妹间相互帮扶一下也是应该的。以后眼睛看真切点,不认识钱没关系,不认识人真的就没救了。我们是一家人,有困难共同面对,孙子没奶吃不行,让他奶奶喂吧,我们吃不起奶粉就吃米粉,吃不起米粉就吃稀饭,他爸和他二叔小时候吃玉米糊不也长那么壮吗!等孩子大点,你放心地找一份工作,现在山外就有工厂了,电视上不是在说,胆子要放大一点,步子要走快一点吗!山里人也能脱贫啦!只要肯干,好日子就要来了!”兰兰听了公公的话,脸上阴转晴天,喜不自胜……
春去秋来,地里的棉花大丰收。陈老汉忙着编竹笼,婆婆在家喂孙子,陈尚财转正了,抽不出空采棉花。陈尚来更忙,果园里一茬接一茬的活,樱桃还没卖完葡萄又上市了,葡萄没有卖完板粟又上市了。玉米、花生、水稻都要管理,实在忙不过来。兰兰见状主动请缨,她要去采棉花,一家人听了乐开了花,这孩子终于懂事了……
棉花是收上来了,蓝兰兰添置了几床被子,连儿子长大结婚用的都备齐了。还剩了几大筐子棉。陈尚来对老婆说:“给两床给老二吧!省得他结婚时缺被子,也给爸妈置床新絮吧!她们也太辛苦了!”蓝兰兰一听脸上立刻晴转多云,恨恨地说:“你什么都惦记着老二,怎么不把老婆让给他?他是公家的人了,还在乎这两床被子?你爸妈老了,还想什么好?新的旧的一样盖!我把他那床被子还给他们。你倒是孝顺,要不是我大热的天去采棉花,棉花早烂在地里了!我爸妈生我容易吗?我准备给她们弹一床被子。”陈尚来冷笑道:“我爸妈养我太容易了……”蓝兰兰生气地说:“别老拿你妈和我妈比,那能比吗?看你妈那铁拐李形象!我妈是我妈,她养了我,有本事你让你妈去生个女儿……”陈尚来怒从心起,将一只拳头高高地举起,蓝兰兰一见:“怎么着!还想打人?你敢!我把你儿子推水里淹死,让你们家断了香火!有本事你打呀!老娘让都不让……”陈尚来叹了口气蔫了下来说:“你狠!我哪敢反抗呀!帮你爸妈搞两床絮吧!连垫的一块搞上,少生事就烧高香了!”蓝兰兰以战胜者的姿态笑着说:“这还差不多!”
一年后,陈尚财工作极积,成绩突出,升了消防队队长,镇上有一剩女看上了他。陈老汉高兴坏了,他要帮陈尚财张罗着建房子。
天晚了,陈尚来累得筋疲力尽地回到了家。蓝兰兰苦着一张脸数落道:“你爸妈真不是个东西,我们结婚时他们总说欠债,连个彩礼都凑不上来,害得我走娘家都没面子,老二不知被哪个骚货看上了,一家人乐得屁颠屁颠的!他说亲事也不跟我商量,分明是把我当外人。老两口就是偏心,八字不见一撇就忙着帮老二建房,他们肯定有存款,一直把我当傻子,我们结婚他就欠债,老二结婚他们就不欠债了?哪来的钱?老实告诉你,老二建房子时,你一不许帮忙,二不许借钱给他,如果有事瞒着我,别怪老娘我跟你闹腾……”
陈尚来气得眼珠子不转,草草地吃了点稀饭倒头便睡。蓝兰兰见他好像没听见似的恨从心生,赶上去就是两个鸳鸯脚,边踢边问:“听到老娘说话了吗?”陈尚来想给她一耳光,但他不敢。这婆娘发起疯来什么话都说得出口,离父母的土房子那么近,一打一闹父母操心。他揉揉肚子苦笑道:“老娘!孩儿听命就是!如果你还不解气就再赏我两脚吧!再不行就捅我两刀,只要你不吵,杀了我也行……”战火就地熄灭……。小山村恢复了宁静。
房子很快建好了,两层小洋楼。这在小山村里可不落下风啊!
蓝兰兰看看自己的大瓦房,再看看新建的小洋楼,她越看心里越不是味。她对陈尚来说:“八姐家也想致富,正在建大棚,想让你过去帮帮忙。帮忙规帮忙,可别老盯着八姐看,我发现你们俩好像不对劲,你从没用那种眼神看过我,老八一见你,那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笑。你一去,她总是光着两条腿,短裙里面像没穿裤衩似的,老妖精!”陈尚来说:“你要这么说,我就不去了。家里这么忙,谁也没帮过我们,大家一有事就想起我们,我是看你面子才帮她们的。你这疯婆子,什么都能想得出!好像我离了你们蓝家就找不到女人似的!有你这婆娘,仙女来了我的心也动不起来了。不去了!弟弟建房我都没帮忙,帮别人我还真的心有不甘!不去了,哪也不去了!”蓝兰兰突然温柔起来说:“好老公!去嘛!我就是说说而已,人家在乎你嘛!”陈尚来习惯了蓝兰兰的凶残,突然面对这样的温柔,陈尚来一阵阵恶心……
打发走了陈尚来,蓝兰兰来土房子里看孩子。婆婆见儿媳脸色不好,赶紧让座。蓝兰兰恨道:“谁希罕你假心假意的!总拿老好人不当回事,凭什么帮老二建洋房,帮我的建大瓦房?老大是不是你们亲生的?你们老了,不能动了,可别指望我来侍候你们,反正你们也就一个二儿子,这些老好人在你们眼里不算什么!”邵华这几天肚里也有气,老大建房时,老二出的力比老大都多,老二建房子不见了老大的人影,虽然自家人不说什么,可外面人都在骂呀!为了面子,一家人总对外解释说,大嫂娘家那边出了点事,老大抽不开身……今天听儿媳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,她也一时没忍住,顶起儿媳来,说:“你这孩子!时代不同了,你结婚那会都兴大瓦房,不比别人差到哪去,这几年也没少帮你们,老二为你们还了债,年龄拖大了,也不见哥、嫂为他烦神,建房的钱是他自己累的,你们把钱收上来建不起这小洋楼?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也学坏了……”蓝兰兰越听越气,嗓门越来越大,逐渐地开骂起来。“你这两个老不死的!断子绝孙的家伙,我没来时,你们家穷得叮当响,我来后,你们家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好,这是我带来的福气!你们不识好歹,还管起我家私事来了!我家穷也不指望你家帮,几个哥哥是借了我点钱,迟早是要还的,你们难受个什么劲?天天逼你儿子打我,这日子没法过了!我不活了……”蓝兰兰哭闹着抱起孩子冲上小洋楼房顶大哭大闹道:“大家快来看啊!陈老头一家不是人,逼得儿媳要跳楼了!大家说句公道话呀!”左邻右舍听到呼喊连忙出来围观。还是村长的儿媳见识大,“快!大家快准备被子,她要跳我们就接住,先稳定她的情绪,救人要紧”。大家连忙将陈尚来新制的几床被子抱来了,没想到新被子在这还排上了用场。
陈老汉卖竹笼刚回来,见到这一幕吓坏了。他连忙喊:“快下来!别冲动!有什么话好好说,有什么要求我们尽量满足你!”蓝兰兰一听,还是老头通情理,但她却觉得下不来台,只好继续闹。蓝兰兰指着陈老汉说:“男子汉大丈夫,说话是要算数的。以前到我家提亲时拍着胸脯说要给彩礼的,可说话不算话,把我骗来了,一分也没给。今天是人讲话还是猪讲话?是嘴巴讲话还是屁眼讲话?今天我把话撂这啦!我就不走了,三条路让你们选,第一是把房子换给我,老大能在大瓦房里结婚,老二也能!第二条路,老二也别娶那狐狸精了,我嫁给老二,反正老大看我眼不顺,我也喜欢老二,这样两全其美!第三条路,你们让我这眼中钉消失,你们一家子快活地过着好日子,但孩子是我养的,我要带走!”吵吵闹闹的声音惊动了全村老小,下面拉被子的人越来越多。老村长也赶来了,有人打电话给了陈尚财,陈尚财请假后连忙赶回家。
老村长听了三个条件气得大骂:“你这狗娘养的!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东西,心术不正,要钱自己去挣,这么胡搅蛮缠,放下孩子,像你这样的人,死了一百也就五十双,不值得大惊小怪的!”村长的儿媳妇赶紧赶过来把村长推走了,“你这村长怎么当的,这不是添乱吗?孩子在她手上,她情绪正激动着呢!”
陈尚财细听大嫂的谈判条件,当他听完这三个条件,气得差点把牙齿咬碎了。他愤怒地朝楼上喊,“不就是房子嘛!好好说我没准就让了,看在大哥份上,我还叫你一声嫂子,那么无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?你们家的女人摆地摊上,让我一个一个挑,贴我几个钱我也不会要的,再说这样不知羞耻的话,当心我把你从山这边扔到山那边去!”
蓝兰兰见自己在全村人面前受了羞辱,一屁股坐到房沿边哭喊着:“一家子都欺负我这外姓人,这日子没法过了!”她习惯性地来拍打地面,忘记了自己坐在房沿上,一巴掌拍了个空,身体立刻向前倾斜,她想回也回不去了,一堆肉夹着孩子一起向楼下跌去……
急救室门外,蓝家、陈家所有人都到齐了,陈尚来蹲在墙角一言不发。陈老汉夫妇围着儿子安慰着,陈尚财两手抱胸站在父母身后,像赵子龙在保护刘备。医院长椅上抽烟,女人们骂骂咧咧却也不敢过分,蓝皮书和花布兰急得团团转……
好长一段时间,急诊室的门开了,走出一位满头大汗戴着大囗罩的医生来。蓝皮书夫妇迫不及待地拉住医生的白大褂急切地问:“怎么样了?”,医生摇了摇头,花布兰见医生摇头,一激动,大嚎起来:“我那可怜的女儿呀!妈妈的赌本、心肝宝贝啊!你怎么就舍得丢下爸爸、妈妈不管了……”医生一见连忙制止说:“哭什么?医院,保持安静!谁说你女儿死了?”“没死你摇头干吗?””唉!这个病人是我见过的最倔强的女人,刚醒过来就对医生拳打脚踢,拒绝治疗,好不容易才把她安顿好吊上水了。累死了,你们让我喘口气呗!”“那我女儿现在怎么样了?”花布兰哪里肯让医生离开。医生遗憾地说:“大人算是保住了……”只见陈老汉径直向后倒去,医生见状连忙扶住掐住老人“人中”穴,陈老汉泪眼模糊地问医生:“我那孙子他……”医生说:“你那孙子很幸运,只是脸上划破了点皮,受了点惊吓,现在他妈身边睡着了。没事的!”“没事你刚才怎么说大人总算保住了!”一向不爱说话的邵华迟疑地问道。“唉!你们这么多病人家属,七嘴八舌的,容不得我说句完整的话,小孩没事,大人受了轻度脑震荡,她流产了……”流产了?什么时候又有喜了!陈尚来纳闷地想着……
蓝家人七嘴八舌地指责起陈家人来,大有斗地主的气势。陈尚来憋了一肚子火,愤怒地说:“人死了就说不清了,人活着就好办,你们问她自己的所作所为吧!治好后你们带回家吧!我没有权利休妻,但我实在受够了!她好!我坏!咱们一拍两散永不往来,省得我害了你们的心肝宝贝!”花布兰捶胸顿足地哭道:“你这个没良心人,我女儿死里逃生,你还想着离婚?是不是早就有了相好的了,一家人商量着逼死我女儿!我女儿在你家若有个三长两短的,我就和你们拼了!我也不活了……”花布兰说着就往女婿跟前上,八女儿连忙将花布兰抱住,劝道:“大家都在气头上,哪有什么好言语。我们先回家,也好让病人们静心养病。以后的事以后再说。”蓝皮书一把拉着陈老汉的手说:“女人家头发长、见识短,你就别计较了。至于那房子,才多大个事?弄出一条人命来不值啊!”陈尚财接过话茬说:“如果大嫂当面与我商量,不就房子吗!给她就是了,何必拐弯抹角为难父母!钱是人挣的,大不了再干两年,房子又有了。财要靠挣,不是靠争!挣的钱,万万年。争的钱,不周全。你们放心回家吧!这边的事我们会处理好的!”蓝皮书要的就是这句话。他像头羊一样,领着羊群离开了……
“陈尚来!谁是陈尚来?病人叫你!”一位医生推开门探出头来问。陈尚来脚下像长了根,不愿挪步,陈老汉把他推了进去……
蓝兰兰示意陈尚来在身边坐下,她把头枕在陈尚来腿上弱弱地说:“我也算是到鬼门关上走了一回的人了,大难不死,我也明白了许多道理。我争房子也不是为了我自己,孩子生在大山里,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,再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的话,长大了还不跟我们一样……”
陈尚来一言不发,暗恨:“臭不要脸的婆娘!临死都还惦记着房子,儿子长大了要是讨这样的老婆,那还不如让他打光棍!一代的蠢媳妇,三代的犟孙子。这孩子有这样的母亲,长大后教养也好不到哪儿去。除非让他离开他这不讲道德的母亲。古言常说,买田挑塘,娶媳妇挑娘。这话一点不假呀!”
陈尚财向女友提出分手,并把家中发生的事坦诚相告。女友杨河一听笑了。就因为大嫂夺了你的房子你就要悔婚?这傻小子太可爱了!不是还有大瓦房吗?一样可以当新房!杨河掐了一把陈尚财说:“你说,我是爱你人呢?还是爱你那小洋楼?如说我爱你那小洋楼,山外旧的都比你的好。我爱的是你这里!”杨河用手指戳了戳陈尚财的胸口,陈尚财握住杨河的手指,两张嘴啃到了一起!
陈尚财结婚了,不要彩礼,不办喜宴,最吸睛的是,她娘家还送来了一车嫁妆。村里人都来围观,都说陈老汉有福,终于娶了个真正的好儿媳。蓝兰兰脸上一阵阵发烧,她不去看,看了那嫁妆她心里难受,生在不一样的家庭,差别怎么就这样大呢?她也恨那酒疯子和赌婆子,可她就是不能恨她们,只要她们手一伸,兰兰的心就软了。不知为什么,这么软的心,对待陈家人立马就硬了……
陈尚来说:“当初我们生孩子时。二弟送了贺礼,现在我们也该表示表示了!”蓝兰兰撅着张嘴说:“那时,他是送了贺礼,但我们好酒好菜给他吃了。他要是办喜宴,我立刻补上贺礼!如今她们不办喜宴,不能单单收我一家贺礼吧!”陈尚来一阵冷笑,狗改不了吃屎。这辈子也别指望她能有所改变了……
小洋楼住得挺开心的,蓝兰兰爬上楼顶,她要登高望远,来个一览众“屋”小!站得高,望得远,这一登高处,陈老汉在后院编竹笼这事被蓝兰兰看个正着。怪不得这老头这几年腰杆挺硬的!隐藏得真深啊!幸好我胡搅蛮缠得来了小洋楼,要么这些好处不全归老二了?不行!得找这老不死的说道、说道!不行!不能再犯鲁莽的错了,得改换策略……
蓝兰兰皮笑肉不笑地来到了陈老汉的土房子。婆婆邵华一见连忙迎了上来,真不知这儿媳被哪阵风吹来了,又不知要生什么幺蛾子。蓝兰兰满脸堆笑地说:“哟!这么热的天,怎么也不把后门打开!老关着空气也不新鲜嘛!”蓝兰兰不容分说径直打开后门向后园走去……
陈老汉把手刺破了,正在用舌舔伤口进行止血,不料儿媳闯了进来,吃了一惊。但看到儿媳脸上笑得像一朵花似的,陈老汉的心定了一点……
“哎哟哟!他爷爷!噢!不!爷爷!我的亲爷爷!怎么还留着这么好的手艺啊!这么大年龄了,干这么重的活,身体吃得消吗?不是我说您!您真太见外了,根本就没把我当一家人,说一声的话,至少我会来帮帮忙,哪怕是搬搬扛扛也行啊!”蓝兰兰边说边找了根粗一点的竹根就在陈老汉对面坐下。陈老汉抹了抹汗叹口气说:“这哪是什么好手艺啊!成天蹲着,腰酸腿麻的,这双手都不敢用来抱孙子了……”说着,褪下手套,露出一双满是老茧、伤痕累累的老手来……
蓝兰兰假腥腥地说:“爷爷这就不对了,这么大年纪了,也该歇歇享几年清福了,还那么累干嘛?你看,我那口子不像他二弟那么能干,只知道种种稻子,整整果园,我也没他二婶那么有知识,想打份零工都没人要。唉!这日子咋过啊!我们苦点也就算了,连累你的孙子也一块受罪呀!唉!这样行不,我帮你老人家打工,随便给点零花钱就行,你看行不?您要是嫌我笨,那我就真的没地方去找活干了……”
陈老汉说:“我老了,的确身体有些吃不消了,也想过教会你们,可这活看起来轻,做起来苦啊!再说,山上的竹子就那么多,山外小镇的市场也就那么大,搞得人多了也就没钱挣了。谁家还没几个亲戚?这手艺也不太难,一点就透,守不住秘密呀!”“爷爷说得是!响鼓何须重敲!我懂了!我家哥哥姐姐多,她们也各有各的门路,我不会教她们的!君子也要顾本嘛!我一定好好干!”
蓝兰兰不算太笨,在陈老汉的精心指导下,很快就学会了。家和万事兴!这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向着小康生活奔跑着。
花布兰手气真背,又输了个干净。忍了几天,实在忍不住了,想起了呆九丫头这棵老赌本。蓝兰兰正在编竹笼,听说那不是人的妈妈来了,她就知道,准又是赌输了。弟媳也有妈妈,来时总带些好吃的,从不向老二他们要钱,老二家的多有面子呀!老赌婆呀!你这是不让我抬头做人啊!蓝兰兰给了两百元打发花布兰走人,这可是昨天一天连加班在内的血汗钱啊!今天要赶工,客户在催产品,不像以前闲,可以留老娘住个三天、五天的。
花布兰回家后,添油加醋地把这九女儿吹成了仙女,说她不知道有多能干,结婚才几年工夫,又造了小洋楼,又开了竹编厂,刚生完孩子不久就干活了,为人也大方,承包了她爸的酒钱不说,哥哥姐姐谁没得到她的好处呀!
她这一吹不打紧,那几个嫂子吵开了。一娘养九子,九子不样长,这蓝家怎么就阴盛阳衰呢?这几个头大尾巴长的东西!怎么就知道吃喝嫖赌,好逸恶劳。要不是因为换亲,早它妈的离婚走人了!难啊!
几个哥哥车来马去的找小九妹,有要求学艺的,有要求上班的。蓝兰兰就一句话,喝酒可以,别的一概免谈!哥哥们碰了一鼻子灰,都到蓝皮书那告状,说这小九妹心肠变坏了,要么就是在楼上跳下来时头脑摔坏了……
蓝皮书听后憋了一肚子的气,亲自来兴师问罪来了。蓝兰兰要赶工,陈老汉接待了他。
酒过三巡,陈老汉开腔了:“这活也不是我家祖传的,那时候被债逼的。山里的草药不全,有次我到镇上抓药,看到许多人抢购竹笼子,我去山沟里看他们张笼子,有泥鳅、黄鳝,更多的是龙虾,这山沟里不知什么时候有了这玩意儿,在山里不值钱,在城里贵着呢!我也想干,可抢不到竹笼,山路难走,外地的竹笼难进来,运费也高,有的还压瘪了,商贩们都懒得进货。想要竹笼先要交押金,等商贩们去外地进货时顺便带点。竹笼供不应求啊!没办法,我才向人家讨要了两个破竹笼,成天的对着比划,这才制成了几个竹笼。条条大路通西天啊!何必都要在一棵树上吊死。现在有种怪现象,什么赚到钱就一起上,等上了后又都赚不到钱,然后再一起抛。我看,你腿脚硬朗,不如去张竹笼,要钱自挣,有了钱也少受儿孙们的气,老不死的就能变老寿星!”蓝皮书听了陈老汉的一席话,如梦方醒。他决定说干就干,可他也知道,这竹笼不好抢啊!
蓝兰兰听说酒疯子想张竹笼,高兴坏了!浪子回头金不换啊!笼子不需要抢,起早点,睡晚点,兰兰决定免费提供。
山里张竹笼人少,蓝皮书无本起利,一个人吃独食,腰包越来越鼓,儿媳们纷纷争着叫爷爷,家家吃上了大龙虾。蓝皮书从此再也不缺酒和下酒菜了。儿女们也不再叫他酒疯子了……
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。蓝皮书富了,邻居们都叫他蓝老板、蓝财主。
这天午后,蓝皮书去山沟里取龙虾回来,走得一身汗,脚酸腿麻的。这时,村上有个叫花布开的汉子开着辆三轮车经过。蓝皮书叫道:“花家二舅好!带我一程呗!这天,它妈的太热了!”花布开有心不带这酒疯子,可一想到他家人多势众,得罪不起,再说,这老头已财大气粗、今非昔比了。花布开停了三轮车,亲自把蓝皮书扶上了车,还不忘讨好两句:“蓝老板运气不错呀!捕了不少啊!发大财了!”蓝皮书谦虚地说:“哪里?哪里?混个酒钱呗!不像你们年轻人,三轮车一响,黄金万两。得啦!谢谢你带我,带点龙虾回去让家里人尝尝鲜,自己捕的,别嫌差,下次遇上,还望你带我一程!”两个人说说笑笑进了村。
快到家了,蓝皮书收拾虾袋做下车的准备,哪知花布开一个拐弯,把个蓝皮书连人带虾摔了出去。蓝皮书圆睁二目,口里哼哼着,叫他却没有反应,两眼只看着天,像是在数星星。花布开大声呼救,蓝家一众全围了过来。
医院外,花布开哭得比蓝皮书的儿女惨多了。
急救室的门开了,医生说:“脑死亡,准备后事吧!”花布兰一声:“老亲的呀!”就要往后倒。家人们连忙劝她别哭,这要是老两口一道上路的话,还真的照应不开。
蓝兰兰对陈尚来说:“老爸永远也喝不上我们的酒了,这次我们多花点钱吧!搞隆重点。反正我们也花得起!”陈尚来说:“多花点也没必要,九个子女平均分摊吧!你多花钱,她们还说你仗钱欺压她们,出力不讨好!钱也是你赚的,你真的想把这丧事承包了我也不敢反对。你怎办怎好吧!”
蓝皮书入土为安了。家人们忙着喝酒。蓝兰兰稍微多花了点钱,农村人实在,九等份分不均,引发了兄妹间争吵,兰兰为了息事宁人,摊不均的她兜着,这样皆大欢喜。大家也不吵了。
陈尚来忙前忙后也累了,就和众姑爷坐在一桌准备胡乱地填饱肚子后走人。这时,几个舅子赶忙跑过来,大舅子说:“九姑爷可是个大能人,怎么能坐这里?太不像话了!”二舅子附和道:“就是!就是!九姑爷可是个大孝子啊!我们村上谁人不知?坐这太不像话了,是我们的错!大错特错啊!”孝子?陈尚来苦笑道:“孝子不敢当!孝女婿勉强为之!多花钱就叫孝,这孝也太没分量了!”几个舅子哪容分说,连拖带拽地把他拖到了贵宾席。大家轮番地向他敬酒,一个个陈老板、陈老总的叫着,把个老实巴交的陈尚来弄得下不来台。花布开苦着个脸向每个人作揖说好话,一副可怜相……
好不容易等到席散了,陈尚来准备回家。几个舅子连忙把他留下来,说要商讨理赔问题。陈尚来喝了几杯酒,有点晃悠,他说:“理什么赔呀!老人家这么大年龄了,早晚得走,已入土为安了,花二舅好心带他一程,无冤无仇的,人家上有老、下有小的,就那经济状况,人家这么赔礼道歉的,本乡本土的,早不见晚见,还要怎样?”大舅子一听立即反驳道:“九姑爷今天酒喝多了!不是你亲爸你当然这么说了。我爸这身体还能奋斗十年,十年能创造多少财富呀!就因为是本乡本土的才没有难为他,要么早把他家房子掀翻了。也就算我们厚道了,要是别人家,没个三、两十万这事根本摆不平!”二舅子连忙附和说:“人命关天啊!花二舅也太大胆了,也没个证、照什么的就敢在这山路上拉客,我们乡里鼓儿乡里敲,不告他已经算仁慈的了,没个十几万别怪我不客气!”说着就卷起袖子,三舅、四舅连忙拉开,花布开吓得脸色铁青,连忙下跪。经老人们调解,花布开赔付十万元整。花布开向所有能借钱的人都开了口,只能凑八万,剩两万慢慢还。陈尚来轻蔑地一笑说:“你们分红也好,分赃也罢!我是分不到半点的,我也不想!我不参与,回家睡觉!”从不顶他的四舅说:“你想也想不到!这是我们蓝家的事,你个女婿有什么资格分!”三舅说:”就是嘛!老爸难得死这么一回,搞这点钱,外人可不要眼红哦!”陈尚来一丢袖子走了,蓝兰兰怕他走不稳,连忙打个招呼后跟了上去。几个姑爷也都摇摇头先后离开。一大堆脏碗筷让他们分赃的人去洗吧!
陈老汉起早把竹笼装上车,这几天蓝兰兰丧父耽误了交货,时间就是金钱啊!客户们都催得比较急。客户是上帝啊!再不交货也对不住人家呀!
陈老汉这几天没昼没夜地加班,交完货后准备去吃点东西,也买点带给老伴,不想没走几步远,眼前一黑倒了下去。几个客医院,并且拨打了陈老汉的家属电话。陈尚来正在镇上买肥料,他第一个赶到,并交了一些费用。第二个赶到的是蓝兰兰,她背着个皮包,里面有不少钱。
蓝兰兰忙问医生,病人怎么样了?医生说病人已经醒了,要做进一步观察。说着,做了个捻钱的动作。兰兰说:“啥意思?直说呗!什么规则我们不懂!”医生说:“农村人,土里土气的,真拿你们没办法!这都不懂!先打点红包,然后该怎么看就怎么看!”“那不打红包呢?”陈尚来生气地问。医生答道:“那就先量个血压,再测个血糖,心电、CT都做做,在医院里拖上十天半个月的,让我们拿点回扣和奖金!”蓝兰兰一听火冒三丈,怒气冲天地骂道:“什么狗医生?你可知道,老头的二儿子是个干部!你敢要他红包?狗胆不小!”蓝兰兰不知道消防队长是个多大的干部,竞把他拿出来吓唬人。那医生看了看蓝兰兰,一听说是干部家属,他的腿就有点发软,怪不得病人家属那么大脾气!医生连忙钻进了病房。
蓝兰兰问陈尚来,怎么还不见老二?不是他爸爸?她老婆呢?不是躲了吧!陈尚来说,他们可能忙,电话联系不上,我先交了医药费。还不够,你带了没有,先垫上。蓝兰兰正在火头上呢!一听老公垫了医药费,她气冲斗牛地吼道:“钱我这有,为什么要先垫上?他平时那么喜欢他二儿子,关键时候他俩口子都躲了,他们咋那么聪明,就你是个大孝子,跑得比狗都快!”陈尚来说:“老二他们刚结婚不久,也没那么多钱,我们现在富了,也不要什么都攀上他,能多出点就多出点呗!一家人,何必计较那么多!你爸去世你多拿钱,我说过什么吗?”蓝兰兰见老公翻起旧账,她哪受得了这委屈,直接就用到了无敌鸳鸯脚。口里还不停地骂道:“这老不死的害人精!早不病,晚不病,趁着生意忙时生病,他那稀罕的二儿子在家时他咋不生病?就知道害我们!我有钱也不会多花一分,就是死了,他二儿子不出面的话,老娘我也不管了!”陈尚来挨了两脚倒无所谓,听这恶妇骂得难听他忍受不了,也不知用了什么招就那么拦了一下,蓝兰兰的无影脚失灵了,一屁股跌倒在地上。她索性就不起来了,边滚边骂:“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,我爸刚走你就欺负人!你一家没好死!死了没人收尸……”蓝兰兰只顾怎么解气怎么骂。这时,医生慌忙跑出来说:“不好了!病人不见了!”
陈尚来也不管蓝兰兰了,爱骂就慢慢骂吧!他要赶紧找到爸爸,老爸还是位病人呢!
陈尚来找了很多地方,打电话给二弟又没人接,他只好决定先回家告诉母亲。
当陈尚来赶回家告诉母亲时,邵华睁大着眼睛像在听故事似的。你爸不是好好的吗?在后园编竹笼呢!陈尚来不信,连忙赶到后院来看。蓝兰兰见老公走了,骂给谁听呢?她也赶了回来。当她们看到陈老汉时,陈老汉已经编了好几个竹笼了。
原来,陈老汉为赶活,连早饭都没顾上吃,造成了血糖不足,医生给吊了点水后,陈老汉感觉到没事了。刚好又遇蓝兰兰一番风凉话,他生气地从侧门蹓了出来。
陈尚财夫妇也赶回了家。陈尚来在蓝兰兰这是病猫,见到弟弟时不知从哪来了脾气,凶道:“怎么回事?打那么多电话都不接?当官了!”陈尚财说:“村民烧秸秆,引发了森林火灾,他身为队长,必须身先士卒,哪里顾得上接电话。等火扑灭了,发现了这么多电话,这才赶了回来。你们辛苦了。”杨河说:“我在带孩子们参加篮球赛,这是我们学校举办的一项重大比赛,比赛规定所有人都关闭手机,这才耽误了,向你们请罪,你们辛苦了!”
蓝兰兰羞愧地低着头,一言不发。陈尚来看着二弟瘦了,心疼都来不及,很后悔发了脾气。他也没话说了。陈尚财说:“医院检查、检查的!”蓝兰兰一听找到话题了,把医生索要红包的事说了,她想用二弟的官去惩罚那个医生一下,这也太不像话了!
报上刊登了这件事,是杨河写的。那医生被开除了,院长也受到了惩罚。陈老汉去城里检查了一下,身体没什么大碍。只是劳累过度了。医生建议需要静养。
时间飞快,小宝宝长成大宝宝了。山里也发生了许多改变。目前一项惠民工程延伸向了大山里,那就是路路通工程。
要想富,先修路。原先的山路十八弯,现在要取直、拓宽,建立标准的公路。陈老汉的土房子和陈尚来的小洋楼影响了工程建设,划定在拆迁范围。拆迁后将安排拆迁户住进山外的安置楼,每人四十平方算。房屋平方上的差别用经济补平。
蓝兰兰乐坏了,幸好自己聪明,夺来了老二的小洋楼,这回终于可以飞出大山了。可她一盘算,自己三口人,能分一百二十平方米的住房,可房型只有一百平方的,明文规定,因为安置房源少,多余的面积只能作废,不得转让和出卖。蓝兰兰找陈老汉商量说:“我们是一家人,从来都没有正式分过,分房时应该算作一户,以后我们一起过。这样即可以团结,又可以相互有个照应!”陈老汉犹豫了片刻,和老伴一商量,答应了蓝兰兰的计划。这样她们一家就有五口人,正好分两套房。
新房以中国速度拿到了手,摇号选房,蓝兰兰手气差,摇了个一楼和五楼。一楼阴暗潮湿。五楼已是顶层,夏天热,但好歹是飞出了大山。
陈尚来建议老婆回娘家把欠款讨上来,把房子装修一下。蓝兰兰一听生气了,她说:“现在青黄不接的,都在借钱投资,哪有钱还,她们不还钱的话,那你的房子还准备不装簧了?”陈尚来冷冷地说:“她们借钱都在扩产,我们也应该扩大生产规模,钱也紧啊!”蓝兰兰想了想说:“我们要那么多房子也没用,孩子长年住校,父母有一个卧室就可以了,我们不如卖掉一楼,自己住五楼。热点没关系,安个空调就行了,再说,山里人还会怕热?”陈尚来觉得也是,孩子以后可能考上大学,也不会回镇上住的。父母年纪大了,终有一天会离开的,要那么多房子的确没用。陈尚来想了一想说:“当初小洋楼是二弟的,如果他不让,今天搬出来的会是他们,我们还不知道哪年才能飞出山窝窝。要卖的话,就卖给二弟吧!”蓝兰兰没置可否,两个人陷入了沉默。
蓝兰兰回了趟娘家,不只是给她老娘送赌本,特意把这要卖一套房子的事说开了。这下像炸了锅似的。山里人都想飞出去,这么便宜的房子可遇不可求啊!大哥、二哥还欠她们钱,自己也没这实力,有那心也没那胆说要。这三哥和四哥则不同,都抢着要,还为这事兄弟俩打架了。
陈老汉夫妇住在五楼,成天像个笼中鸟,急坏了两个老人。蓝兰兰每天说个没完,说厨房被老人弄成了卫生间,房间被弄成了狗窝,老人哪来那么多痰,咳得她睡不好觉。老人忍气吞声住了段时间,找个机会到老二家住去了。陈尚来见父母走了,眼泪流进了心里,对兰兰更加冷漠了。他也借故住进了果园的工棚里,明里说是看农资和化肥,实则是不想看这女人脸色。这下倒好了,蓝兰兰到处说道,说自己孝顺,贤惠,每天供着老人,端吃端喝的,就差喂了,可老人偏心,就舍不得那老二两口子,家有一老,好比一宝,可这两“宝”都向着老二,怎么孝顺都留不住她们的心……
蓝兰兰刚出来满心欢喜,可一个人住在这房子里感觉到冷冷清清,成天的没事干,嗑瓜子都觉得没味道了。她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大山!
蓝兰兰大包大揽,把这两套房子卖了,一楼卖给了三哥,五楼卖给了四哥,她带着钞票,卷个铺盖钻进果园的工棚里。陈尚来也懒得说话,反正他也不喜欢那房子。就近打工没技术,回山里种地又嫌远,只是,他觉得太对不起老二了……
出大事了!部分地区发生了四级地震,极少数地方人能感受到了震感。地震本身没什么,却震出了大事件。镇里部分贪官与商人勾结,把安置工程交给了不具备资质的工程队施工,建造了豆腐渣工程,为了急功近利,他们在房子还没验收的情况下就交给了安置户,这一震动,安置楼趴窝了。镇长也跳楼了。施工方想跳楼都来不及,全进了监狱。蓝兰兰的三哥、四哥被灭门了。蓝兰兰哭嚎着:“是我害了你们啊……”
邵华在睡梦中离开了人世。
陈尚财喊来兄嫂料理后事。蓝兰兰哭得那叫惨啊!“奶奶呀!你怎么那么命苦呢?生活刚转好了,我们还没来得及孝顺您,您怎么就舍得走了呢?这是累的呀!在我们一起过时,你衣来伸手,饭来张口,我可舍不得让你劳累呀!不离开我,您怎么会死啊!好苦啊……”
老村长摇了摇头离开了。围观的人笑了笑离开了。杨河懒得理会这大嫂,在一边安抚着陈老汉。
蓝兰兰说:“按说,奶奶死在老二家,丧葬费老二应该多拿点。可我们是一家人,就不计较了,奶奶的葬礼从简吧!我们平均出钱。“杨河说:″你是大嫂,你咋说就咋办!从简也好,把大操大办的钱留给爷爷作生活费更好!”
安葬了邵华后,陈家兄弟俩商讨陈老汉瞻养问题。杨河说:“大嫂聪明能干,能妙手回春、起死回生,爷爷的房子都能被大嫂卖了,爷爷还是回大嫂那住吧!假如在我这累死了,我可担当不起呀!大嫂若不要爷爷的话,我们是不会让老人去流浪的!”蓝兰兰呛得半天说不出话,这老二家的看上去老实,其实不是盏省油的灯啊!蓝兰兰说:“那房子钱我帮爷爷存着,等爷爷百老的时候拿出来用。我可没打算私吞啊!爷爷想住哪就住哪,轮流着过也行。我少说就是了。”她脊背一阵阵发凉,这老二家的我可惹不起!能力在我之上啊!真是真人不露相,下次得躲着点……
陈尚来干活时淋了雨,生病了,上吐下泻的闹了三四天。农村人,大病靠防,小病靠扛。他还支撑着去果园为果树剪枝。医院检查。他想,也许是这几天下雪,天冷造成的,也许是累了喝了凉水造成的,休息休息就好了……
蓝兰兰接到了大哥打来的电话,说是西瓜已进入育秧期,瓜棚上积雪太多了,他一个人扫不过来,想请陈尚来帮忙清扫一下。蓝兰兰满口答应,似乎忘了陈尚来的身体。蓝兰兰端杯热水来到果树下找陈尚来去帮着扫雪。陈尚来皱眉问道:“我这身体行么?你忘了我早上还吐到你鞋子上了……”蓝兰兰说:“我就剩两个哥哥了,你不帮他谁帮他?我已经答应他了,不去不太好吧!我这面子往哪搁!扫不动就装装样子呗!好老公,给我留个面子行么?”说着,把热水塞给了陈尚来。
陈尚来来到了大舅子的瓜棚,棚顶上积雪厚厚实实,他扫不过来还是没扫?人呢?陈尚来找不到人,查看了一下瓜秧后找了个木掀从棚里往上顶,让积雪顺着大棚滑落。没想到一阵风吹来,大棚半边没了积雪失去了平衡,轰然倒地,陈尚来想跑已来不及了,被大雪掩埋……
蓝兰兰的大哥打了一会牌后又来电话了,“叫你们来扫个雪怎么都不见人影,不干就算了,也不要答应嘛,省得我等你们,耽误了事!”“什么?他早去了!我准备了一点菜带给你,正在路上,快到了!”
兰兰一看倒掉的大棚就知道不好了。陈尚来是个闲不住的人,一定在下面。兰兰两手疯狂地扒着积雪,大哥也帮着找。一会儿就找到了埋在大棚里被钢管和积雪压着的陈尚来。陈尚来哼了两声,兰兰放心了。兰兰的大哥说:“你怎么那么傻!看到不对劲就要跑啊!连跑都不会?来了也要先找到我啊!我多聪明,我一个人就不敢进棚。”陈尚来又气又恨,一语不发,兰兰也像做了亏心事似的,扶着老公冒着大雪一步一步慢慢往家赶。
陈尚来雪上加霜,躺了半个月起不来。兰兰那大哥问也没问一声,电话也没打一个。陈尚财知道了大发雷霆,医院,并垫付了一点医药费。
医生诊断他为肠胃炎,而且肋骨断了两根,当时若来得及时问题不大,现在时间拖长了,断骨正在愈合,而且长偏了,现在要治的话,先要重新把肋骨打断,然后才能接上再加以固定,需要卧床八个月到一年时间。兰兰听傻了。虽说孩子读书要钱,但这医药费她能担负得起。卧床那么长时间,谁来陪床?陈老汉行么?不行!自己干!那家里农活咋办?娘家是指望不上的,她们少来骚扰就烧高香了!
陈尚来学着他爸爸,偷偷溜回了家……
蓝兰兰床前床后料理着陈尚来。陈老汉也常来看看儿子。陈尚来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老爸,陈老汉抹抺眼角呜咽地说:“是我们害了你啊……”
有一天,蓝兰兰买了许多礼品放在陈尚来床前,并且做好了饭。陈尚来说:“你这婆娘,真不会过日子!买这些礼品干嘛!这些东西假的多,只是看着漂亮,没什么营养。不如买点骨头熬点汤。”蓝兰兰顿了顿说:“这西东西是给我大哥的。大嫂打电话来说,大哥酒喝多了,骑电瓶车摔倒了,腰扭伤了。今天那些牌友、酒友去看他,让我也凑个热闹。饭弄好了,放在床边,你将就着吃,我去去就回!”陈尚来叹息了一声说:“我砸断了两根肋骨不如他扭一下腰呀!我为他家受伤,不见他鬼影子上门,他为了谁家?你要去看望他,怎么那么下贱呢?”兰兰低着头,委屈地说:“这也不能怪我呀!大嫂说了,不去的话,以后怎么走娘家呀!她们不算是人,我们要做人啊!去去就回,也不耽搁太久!”“你也别回了,就和她们一起过吧!走了你,我也许能多活几天!滚吧!永远都不要回来……”
兰兰揉揉眼,硬着头皮离开了家。兰兰回了娘家,忙着做菜招待客人,送走了“大爷”们,再洗好锅碗,她这才吃了点冷冰冰的饭菜。心里想着床上那口子,她不顾姐姐们的挽留,匆匆忙忙地回她的工棚。
医生的话大多是假的!陈尚来躺了才一个多月就咬着牙下地干活了。这与兰兰的料理也是分不开的。
虽说陈尚来能干活了,但经常犯痛,重点的活也做不了,坐吃山空,家里那点存款经不住兰兰娘家那七大姑、八大姨的轮番折腾,今天这家嫁姑娘,明天那家生孩子,份子钱一天天看涨,收入却涨得很少。兰兰真切地感受到钱不经花的滋味……
光阴似箭!一晃,孩子考上了大学。二本!这在山里也是特大喜讯。一家人高兴之余却又紧锁眉头。不只是学费啊,几年的生活费可够她们愁的。三哥、四哥借的钱打水漂了,人死债烂。兰兰只好硬着头皮来求大哥、二哥还债。她大哥、二哥虽然心里不高兴,但借了钱是真真实实的。因为是自家兄妹,借钱时连个条子都没打,时间长了,大哥、二哥都推说不记得了,好像没有那么多。兰兰有苦说不出,只是象征性地收回了点。她也恨死她这两个耍无赖的哥哥了……
蓝兰兰想,陈老汉手里一定有钱,现在有低保了,老人生活简单,用不了那么多。再说,卖竹笼那会,陈老汉手里肯定有私房钱!兰兰心想,老人生活在老二家,年纪大了,没准哪天就咽气了,这私房钱不是便宜了老二家……
兰兰笑眯眯地来到老二家向陈老汉说明来意。陈老汉气不打一处来。这么长时间没见她来问过一声,借钱时想起来了!借钱?说得太好听了!肉包子打狗,有去无回。那也叫借?陈老汉说没有,正打算向她讨要卖房子的钱呢!好歹也有八十个平方吧!没这钱也就算了,有这钱,不能在我死后留下纷争。兰兰没借到钱反被公公索债,她血压升高,脾气加大,嗓门变粗,不一会就开骂了。“你这老不死的,留钱买上路钱啊!孙子考大学要钱用你都舍不得拿,留给你小儿子用,你这也太偏心了吧!不喜欢我没关系,孙子可是你陈家的种,也是你带大的,不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吧!不借也好!等你不能动了别指望我喂你口水!”吵闹声惊动了四邻。老村长生气地说:“黄土岗上无老少,谁喂谁谁也说不准!”气得兰兰干瞪眼,她可不敢得罪老村长,虽说老村长早就不是村长了,但他儿子更厉害,儿媳妇那张嘴更是能说会道,兰兰可不想往墙上撞。
陈尚财夫妇抽空回家看望老爸,刚好遇上这档子事。陈尚财气冲斗牛,捋起袖子要来打兰兰,杨河从后面抱住了老公。
此事惊动了派出所,电视台都来人了。兰兰上了电视,成了名人,不过,是打了马赛克。名字也成了蓝某。派出所的同志说:“房子钱必须要交给陈老汉,生不养,死不葬也可以,但要交足抚养费,还要登报声明。如再有下次辱骂老人可视为虐待罪,可抓去坐牢!兰兰吓得直往陈尚来身后躲,乖乖!这祸咋闯得这么大?早就知道杨河不是好惹的,没想到这么厉害!兰兰跪倒在地,磕头如捣葱地承认了错误,请求陈老汉原谅自己的无知……
一家人关系重归于好,安稳地过了一段时日。
这一天下午刚吃过中饭,陈尚来准备去果园挖沟施秋肥,因为体力不支,想请兰兰去帮一下忙,兰兰爽快地答应了。夫妻俩刚准备走,兰兰的手机响了。“九妹!今天我家割麦子,快回家帮忙!”是兰兰的二哥以命令式的口吻打过来的,话刚说完就挂断了。兰兰看了一眼老公,觉得有点为难。陈尚来说:“扛麦是个重活,我这肋骨还没长好,我就不去了。你也别见怪,因为累倒了会没人管你的。我也不为难你,你自己看着办吧!”
斜阳西下,兰兰帮着二哥将麦包码上农用车,一车码得满满的,还剩七、八包码不下,司机说:“这车已经超载了,真不能再上了,明天再装吧!”兰兰二哥一听急了,什么?明天再装,这不是刁难人么?一趟运费一百,明天就这几个麦包又会是一百,这不明显是在卡钱么?车子装,又不要你扛,什么叫码不下?离天远着呢!兰兰二哥骂道:“妈的,你以为老子好糊弄么?抢钱呀!人家装得比我还多,也没听谁说要改成两趟的,今天不给我装上还就不行!”司机也火了,回骂道:“老子不想你那几个臭钱了,你叫别人装去!给我卸下来!”兰兰二哥气往上冲就想来打架。兰兰拦住了二哥说:“大家有话好好说,和气生财!人家开车也不容易,山路又弯又窄的,挺辛苦的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各让一点,不就没事了!”转身又对司机说:“师傅啊!辛苦你了,你看这天色已晚,大家都累了,我衣服都湿透了。种田人苦啊!就这几包,能方便一下加上去算了,方便一下,下次还照顾你生意嘛!”司机说:“我不是想卡人,是这车真的超载了,会不安全的!”司机的声调明显的缓和了。兰兰二哥说:“这路上又没交警,能出什么事?出事了我也不找你!”说着,硬是把几个麦包加到了车上。司机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说话了。
活干完了,兰兰又饿又累,她向二哥辞行,她想回家。她二哥说:“这么一大车麦子,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到粮站去下呀?一个人情做到底,卖了麦子,我们顺便在镇上喝点酒,让司机带你回家!”说着,他钻进了副驾驶座位。兰兰只好爬到车厢的麦包上,总不能跟二哥抢座位吧!
车启动了,摇摇晃晃的。兰兰打了个冷颤,好像起风了,冷月射着阵阵寒意。突然,车子颠了一下,一只麦包向下滑去。兰兰连忙用手来抓,这一抓,连人带麦包滑了下去。司机发觉不对劲,立即刹车,这一急刹车,又有几个麦包砸了下去。兰兰二哥吓傻了,司机稍微冷静了一会,他看兰兰只是昏迷不醒,幸好车子没有轧到。他连忙打了急救电话……
司机钱也不多,兰兰二哥根本就没带钱,医院催着交费。时间就是生命啊!兰兰二哥突然想到兰兰的二叔在镇上当官,立即报了名号。陈尚财,医生们大多数人都知道。几位护士还是杨河的同学。护士帮忙拨通了杨河的电话。不一会,杨河和陈尚财带着钱赶到。兰兰顺利地进了急救室。
兰兰的哥哥们有事直接找兰兰,时间长了,连妹婿的电话号码都丢了。陈尚财拨通了哥哥的“大哥!大嫂出了点意外,医院治疗,马上带点钱过来!”陈尚来一听就知道出事了。他平时不管钱,也不知道钱放在哪,在家乱翻了一通,只找到几千块钱和一张卡,这么晚了,去哪弄钱,他只好来找老爸商量。陈老汉手边也就几千块钱,递给了陈尚来。他要求医院。陈尚来看老爸老了,不愿带他去。陈老汉说,他不去在家会更担心的,不带他他就一个人走着去。陈尚来只好叫了个车,医院。
兰兰的二哥像被鹰子啄破了肚皮,医院的墙角边垂头丧气的。杨河跑上跑下地忙活着。陈尚来、陈尚财安慰着老爸。突然,杨河喊肚子疼。陈尚财赶过来说:“不会是要生了吧!”杨河的几个护士同学围了过来,把她送进了产房。
陈老汉瞪大眼睛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。其实,除了紧闭的门,他什么也没看到。好一会,那护士带来一句话:“杨河母子平安,生了个龙凤胎!”陈老汉一听,喜极而悲,老泪纵横。现在,就等老大家的好消息了!
天亮了。急救室的门打开了。兰兰在担架上被推了出来。一家人像离弦的箭,立刻围了上来。医生说,我们尽力了,你们得有个思想准备,也许三五年醒不来,也许十年、八年醒不来。也就是说,她已经是个植物人了……
兰兰的二哥这回可没闲着。他带着一家老小去那司机家拼命,花布兰哭得死去活来。司机没办法,为了息事宁人,凑了十几万给了兰兰的二哥。她二哥也挺有良心的,他抽了点车费钱,花布兰抽了点赌本,剩余的交到了陈尚来手上。
花布兰来看过几次女儿,因为没人陪她赌,她实在受不了,慢慢地她就不来了。陈尚来不懂伺候人,也就胡乱地凑合着给她喂点水。果园忙时,陈老汉就过来照看这儿媳。好在有医保,又有大病救助政策,果园收成也较好,陈尚来经济上没多大问题。
这一天,兰兰的二哥、二嫂带着她的女儿蓝枫一起来看兰二哥低着头,像个犯人。她二嫂左一声对不起、右一声对不住的。陈尚来不知说什么好。说不怨她们吧!太违心了。说怨吧!怎么说?兰兰是她们家人,她们有权使用!万般都是命,半点不由人。
兰兰的二哥要辞行,陈尚来也不留他。蓝枫不愿走,她想留下来陪陪姑姑。这是做什么?负荆请罪?那也不应该由你来呀!陈尚来不答应。
蓝枫说:“姑姑为我们付出了太多,陪陪她是应该的。再说,爷爷年纪那么大了,把他累倒了更麻烦。姑父活多,一个大男人也不会侍候人,怕我留下来吃你们的不成?”陈尚来忙说:“倒霉也是我家的事,不想再连累别人。再说,工棚就这么大,连个隔墙都没有,洗澡、睡觉太不方便了!你还是走吧!”
蓝枫说:“洗澡好办,你干活去了,我白天洗澡。你洗澡时,我去果园里跑步。睡觉就更好办了,我和姑姑睡,你睡沙发,拉个帘子就好了!我怕你心一黑,把我姑姑掐死了!”“你这丫头,怎么说话呢?我还真没对这方面想,那好!你就在这看着吧!吃喝我还真不在乎那一口,陪护费可是没有的哦!愿意留下就留下,呆不下去随时可以走……
蓝枫突然想起了什么,问道:“九姑爷呀!帮姑姑洗澡了吗?”陈尚来支支吾吾,心想,别看她那一点长,一百四、五十斤重呢!要是肋骨没受伤还勉强能搬动,现在能搬动也不敢搬呀!若跌个好歹来,你们蓝家还真能污赖谋害亲妻。陈尚来结结巴巴地说:“啊!擦、擦了,昨天刚擦洗过了。”蓝枫轻轻揭开被子,发现姑姑耳边留有水渍的痕迹,说:“这叫洗了啊!”陈尚来心虚地低下头没有说话。他只是拿条毛巾伸到被子里帮兰兰擦了擦,还真没过细,这丫头成心找茬吗?
蓝枫打了盆水帮兰兰擦洗,陈尚来拿张报纸看起来。蓝枫叫道:“姑爷帮忙端下盆可以么?”陈尚来本就不是在看报,只是做做样子打消尴尬。听见蓝枫叫他,他二话不说过来端起盆。蓝枫拧干毛巾在兰兰身上擦着,一堆肉球在晃动着。陈尚来从没在有人的时候看过老婆的裸体,今天不但有人在身边,而且还是个女人。这丫头皮厚倒是没什么,陈尚来脸上涨得快要出血了。
“姑父你看,姑姑后背和屁股上都快长褥疮了,指望你们男人侍候人?行么?病人要经常翻身的!”陈尚来被这丫头喧宾夺主地说道着,像是做了亏心事似的,一动不动。”把盆放下!把姑姑的腿张开,下面也要洗。”这丫头故意使坏么?陈尚来像皇帝身边的太监那么听话,张开老婆的双腿,任由蓝枫操作,不过,他把脸扭向一旁,他实在无法在一个女人面前看着妻子的私处。
帮兰兰洗过后,陈尚来拿过报纸翻来覆去地看着,他也不知在看什么,蓝枫坐在床上掐手指,像个算命先生。
陈尚来实在忍不住了,说:“丫头!你还是回家吧!你婆家会有想法的!你老公也会有意见的!我能行!好歹我和你姑姑也生活了这么多年了,不会掐死她的。”
蓝枫苦笑了一下:“什么婆家、老公的!一切都结束了!”说着,幽幽地叹了口气。陈尚来忙问道:“怎么了!这是哪里话!”蓝枫抬了抬头望着窗外摇曳的果枝说道:“这叫孩子没娘,说来话长啊!小时候父母经常吵闹,九姑爷去了一劝就停了。庄稼生虫了,果树生病了,九姑爷一看就解决了,我好想爸爸也能那么厉害呀!后来长大了,就想着找一个姑爷这种类型的好男人,可现在好男人不好找呀!
爸爸说我是个丫头,读书也是帮别人家读,初中没读完就回家垦大山了。父亲长期和一帮朋友喝酒打牌,啥事都指望着我,果园子里长满了草,果树开花多、结果少。我一怒之下跑到镇上打工去了。因为知识浅,又没技术,张家辞了去李家,打了几年工也没挣几个钱。后来去了一家染色厂,说厂倒不如说作坊,就是把木材放到高压釜里加温染色,制作假红木家具,老板挺挣钱的,工人工资也相对高点。我想多挣点,所以不怕苦、不怕累,也不怕污染伤身体。有一天老板的儿子出差回来,我一看,竟然是我的班长许复生。
读书时,他很聪明,人又英俊,喜欢他的女生很多。我是个丑小鸭,连和他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。
后来,他与班花洪秀结婚了。生了两女孩。许复生是独子,他爸妈逼着他离了婚。他可能是病急乱投医吧!向我展开了追求。这是我平时想都不敢想的美事啊!爸、妈一听,我一个黄花大闺女给人家当后妈,那哪行呢?除非彩礼加一番。许家虽说厂小,这点彩礼还不算什么,父母就这样把我半卖半嫁了。父母隔三差五地往许家跑,不是喝酒就是借钱,时间长了,他们家人很讨厌她们,我们夫妻间也开始闹矛盾。父亲的酒友的女儿翠竹,光爱打扮,干活不行。我爸硬是要复生给她安排工作,这点事都办不成的话,他在酒友那也太没面子了。干活不行就干干部嘛,一般厂里不是有这个部、那个部的么?小卖部也行啊!许复生的厂连个名字都没有,哪有什么部,碍于面子,许复生设了个公关部,翠竹任部长,领导她自己。没事做就烧烧开水拖拖地,成了许复生的私人助理。
我怀孕后地位有所上升,谁知道有天突然就晕倒了。医生说我是宫外孕,流产了,以后不能生孩子了。在我生病的期间里,许复生和翠竹混到了一起。我知道后和他大吵大闹,去求助他父母,他父母却站他儿子那边说话,原来她们不是爱我,是把我当生育工具了。我只好求助父母,父母去闹了几天,人家也不知给了多了补偿费给了我爸妈,我就那么稀里糊涂地被人家给休了。离婚后我严重失眠了。有一天吃了安眠药后又喝了点酒。一下子睡了一天一夜,父母吓坏了,认为我想不开。我才不会为那种人死呢?这样也好,我将计就计说爸妈为了钱和她们是站一起的。爸爸就是个卧底,翠竹就是爸爸把她安插进去的!爸妈好说歹说承认了错误,说下次再也不管我了。所以我说留下来陪姑姑他们啥都不说,巴不得我离开她们的视线呢!我不想当蓝家的人,姑姑也是,可我们没得选择……”
陈尚来听后安慰道:“你也别太往心里去,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,以后会遇到好人的!”“我这一不是闺女、二不是寡妇的,能遇上什么好人?要么你就收了我吧!这些年我也看到了,我们蓝家欠你的太多了!这一切就由我来偿还吧!”“你这丫头,满口胡言,刚才还姑爷、姑父地叫着,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?你姑姑听得见哎!你累了,在发烧吧!”
“姑姑听得见更好!起来跟我闹啊!姑姑醒了我就离开。姑姑不醒我就把自己给你,你也是我的!谁叫你充当了我的偶像!”
陈尚来生气地说:“你这丫头,病得不轻,不理你了……”
“我叫蓝枫,不叫丫头。叫我亲爱的也行!”蓝枫调皮地说。
“亲爱的!”这多肉麻呀!陈尚来结婚这么多年还真没这么叫过一声。天色已晚,他看着月下的果园想起了儿时的暗恋,心里默念,亲爱的!你到底在哪里?……
有天上午,陈尚来要去给桃树剪枝,蓝枫说:“剪枝我也会点,我想去跟姑父学学技术,将来也弄个大果园。姑爷不会保守吧!”陈尚来一想,这疯丫头出去透透气也好,省得在家憋出病来。于是就答应了。
蓝枫攀了个小枝就要剪,陈尚来止住了她说:“我剪枝有自己独创的剪法,剪粗留细。”剪粗留细,这是什么技术!傻子也不会这么剪!蓝枫将信将疑地看着陈尚来。陈尚来笑着说:“别人剪下的细枝只能烧饭当柴,我剪粗枝卖给镇上木梳厂,一只桃木梳好几块钱呢!细枝上花小,结果小,但可以提前上市抢占市场。新发的枝条上开花少,但果实大而丰满,可以延后上市,价格高。这样减产不减收,树冠矮,采摘方便,劳动强度小。每年都比别人的赚钱多。”蓝枫认真地听着,不住地点头。
蓝枫累得满头汗,她脱去外衣要陈尚来为她拍照留念。她攀住一根桃枝念念有词:“人面桃花相映红。”陈尚来说:“我整枝行,拍照技术不怎样,你那什么桃花什么红的我不懂,别犯桃花痴就好!”蓝枫整整衣袖又摆了个侧身,调皮地唱道:“悄悄问姑爷,女儿美不美!”唱着,自己也忍不住笑了。不算太美,发根是黑的,发梢透着黄,白净的脸上透着红,还挂着几串汗珠儿,羊毛衫把两座山峰裹得特别显眼,就这身材,那是兰兰没法比的。陈尚来没好气地说:“又犯桃花痴了!”蓝枫说:“人家是走了桃花运了嘛!来!咱们抱一抱啊!那个抱一抱!……”
蓝枫边拍手边唱了起来,边唱边向陈尚来靠近,陈尚来向后倒退,蓝枫看着陈尚来那害怕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。她一把抓住陈尚来的两只手,一转身将他背了起来。陈尚来的两只手正处于山峰之上,感受到了那山峰的起伏绵延,他一动不敢动,用央求的口吻说:“快放下,被人看见了不好!”“你家的果园,谁能看见啊?来者非奸即盗!有人看到了更好,就让他见证我们的爱情!”“你疯没事,人家会骂我为老不尊的。”“你有多老?不就大我十几岁么?人家杨振宁比翁凡大多了,不也挺幸福的吗?你可以不爱我,但你阻止不了我爱你。你是好人,近水楼台先得月,假如姑姑长眠不醒,我可不想让你便宜了别人。”“你这丫头,尽说疯话,就算你姑姑走了,我的心也早已冻成了冰……”没等陈尚来把话说完,蓝枫接上话说:“你就是北极的冰山,我也会用我炽热的爱去让你融化!”陈尚来见这丫头疯起来没完没了的,不再搭理她。不过,也感到她疯得挺可爱的,至少给这个沉闷的家带来了笑声……
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,陈尚来也不那么抵触蓝枫了,对她的疯话也习以为常了。
这天傍晚,陈尚来拎着个包要出门,蓝枫调笑道:“哟!姑爷这是要出诊呀!帮哪家割猪蛋去,拎个破包。不打算教我啦”!陈尚来瞅了她一眼说:“我看你今天洗被子,累了一天了,我今天的活比较轻,去去就回,所以就不带你了。”“看你那么神神秘秘的样子,肯定有什么新技术瞒着我,我得跟紧了,免费的课不上亏大了!”蓝枫说着话,人已经抢到了陈尚来的前面。
板栗树下,陈尚来打开包,拿出灭蚊喷雾剂,在树根部细心地找着。蓝枫好奇,这是干嘛?来灭蚊呀!陈尚来说:“别看板栗树这么高大,经不起几个钻心虫啃,如不及时防治,树就死了。”“治虫不是从叶子上喷雾么?”“树这么高,你喷个让我看看!”这、这……”蓝枫挠挠头不说话了。“树生虫了,根下会找到碎未,根部定会出现小孔,将喷雾剂对着小孔喷几下,然后用透明胶封住,虫就闷死了。这是我自研的,还有人劝我去申请专利呢!”“九姑爷太牛了!给你点赞!”蓝枫说着,“啪”地一口亲在陈尚来的脸上。陈尚来习惯了被捉弄,抹去了留在脸上的口水。蓝枫眯着眼笑道:“姑爷这胡子太扎人了,心都被你扎痛了,回家我帮你拔掉。”陈尚来说:“谁要你拔,一身臭汗的,还有口臭!离我远点。也不怕人笑话!你还好意思叫我姑爷。”“不叫你姑爷叫啥?哦!我懂了!叫老公!”说着,故作矫情地叫了声“老公”。陈尚来拿起胶带说:“再胡闹我把你嘴封住!”说着伸过手来要封蓝枫的嘴,蓝枫不让反向前上,身体一直,陈尚来的手却正好接触到蓝枫胸部。陈尚来只感受到软中带柔,绵中带滑的,说不清什么感觉,他的手像触了电似地缩了回来。脸上比晚霞还红。蓝枫顿了一下说:“哟!老公想喝娃哈哈了,说嘛!满足供应!我有口臭吗?有臭汗吗?”她一只手把衣领往下拉,还不停地往陈尚来身上凑。陈尚来不住地后退,后背一下子撞在板栗树上。陈尚来一回头,蓝枫赶了上来,突袭地吻住了陈尚来的嘴。陈尚来挣扎了两下,心口跳得厉害,一只手搭上蓝枫的肩,一只手扶住蓝枫的腰,他自己都不清楚这是在推还是在搂。蓝枫的唇软软的,润润的,小舌头像浪花轻拍着石岸,又像是银蛇在寻找着洞穴。陈尚来轻启牙关,嘴里像突然间跳进了一只青蛙,陈尚来的舌头不知是来迎战还是来投降,不自主地动了动。手却把蓝枫勒得紧紧的,蓝枫的“长白山”都被压扁了。突然,陈尚来推开蓝枫惊恐地说:“这、这是在犯罪!有悖人伦啊!”蓝枫正幸福着,突然被推开感到有点失落,她说:“人伦?我俩有血缘关系么?犯罪?你去找律师问问,我们犯了什么罪?不信我们去领结婚证,看人家发不发!你以为我是法盲啊!你才是法盲再加上文盲,合一起你就是流氓,不!你连当流氓都不合格!我说过的,我要用我火热的心来融化你的万丈冰,我要让我游离的心去到你心的驿站停靠……”说着,蓝枫把脸埋进陈尚来的胸口,像受了委屈似地发出嘤嘤之声。陈尚来无语地用手拂过蓝枫的秀发落在了蓝枫的香肩……
陈尚来与蓝枫越走越近,帮兰兰洗澡他也没什么觉得羞涩的了。
蓝枫突然问陈尚来说:“你觉得姑姑是好女人呢?还是坏女人!”陈尚来叹了口气说:“我也说不准,农村人说是婚姻自主,恋爱自由,其实哪有那回事啊!自从认识就直奔婚姻,只谈彩礼不谈恋爱,先喝酒后吃菜,先结婚后恋爱,新婚夜都会指责对方穷,哪有什么感情。凑合着过日子就是一家人。兰兰刚来时,大家都夸她是个好女人,后来这张嘴,说她什么好呢?街头巷尾都把她定格在坏女人。我也就把她定格在坏女人这个位置上。但我也没有丢弃她的想法,希望她有所改变,我们是一家人。”兰兰的眼角也有了泪。
蓝枫说:“人之初,性本善。姑姑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,是被蓝家人逼成这样的。你也有责任,一味地让着她也不是爱。蓝家对她的压榨相当于棍棒,你对她的冷漠相当于绳索,她好可怜啊!”陈尚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她什么事都装在心里,的确是冷落了她……
二月春风似剪刀。梨花开了,梨园内一片雪白。陈尚来打开蜂箱饲喂着糖水。蓝枫问:“人家养蜂不是采蜂蜜么,你怎么还喂糖水呢?”陈尚来说:“这里窍门多着呢!早春虫媒少,梨树受粉率低,我养蜂是为了给果树传粉,提高挂果率的。人家养的是中蜂,我是从亚平宁半岛引进的西蜂,西蜂有采集单一性,把梨花泡在糖水里喂蜂,蜜蜂就会单一地寻找梨花,梨花不流蜜,蜜蜂就傻傻地一直找下去,所以传粉特别快,而且品种纯。”蓝枫见题发挥地说:“你只会对你的蜜蜂好!你要是能对我这只‘枫’好,我也会为你单一的!也一定能让你收获到希望的果实!”“你这丫头,真能说!”“老公!人家叫枫,不叫丫头!叫我枫儿也行!”陈尚来生气地说:“你真疯了,应该叫你‘疯儿’,你叫我老公,叫我儿子什么?让他喊你后妈么?你喊你姑姑什么?”蓝枫任性调皮,也被问住了。她红着脸说:“姑姑十年、八年醒了,你还是我的姑爷,我仍然是你的枫儿。孩子叫我什么不重要,重要的是我想成为你的妻子。在别人面前不好喊,我可以喊你‘先生’!其实你不傻,也懂爱,可能你是受伤太深,提‘蓝’色变了,如果我是‘西风’‘北风’的,你早就爱上我了!我那么不可爱么?我哪里长得不端正么?”说着,她双手捧住陈尚来的脸,一双梨花带雨的眼深情地望着陈尚来。陈尚来像个电线杆似地拄着,他自己知道,冰山已在一点点融化……
“五月的鲜花,开遍了原野……”蓝枫幸福地哼着小调,一点感觉不到累。其实她们累了许多天了,五月了,桃子买了一批又一批,腰里也充实了许多。
陈尚来说:“该你去果园健身去了,我要洗澡!”蓝枫扮了个鬼脸说:“没谁偷看你!”说着,乖乖地出了门。
陈尚来烧了点水,泡了一杯茶,把卖桃子的钱点给兰兰听,然后放到兰兰的枕头下。他这才起身洗澡。他边洗澡边想着明天该先干什么,还有哪些事没安排,突然门被撞开了,吓得一起身,蓝枫正好撞了个面对面。陈尚来连忙转过身责问道:“你怎么回事,这么快就回来了,回来也不敲门!”蓝枫说:“还这么快!你洗龙澡啊!外面下这么大雨你没发现么?我淋感冒了你可得要侍候我哦!快点洗吧!没谁偷看你,要偷看早就偷看了。又不是没见过,有什么新奇的!”陈尚来三下五除二就洗好了澡,估计身上还有地方没沾上水。他偷偷地瞄了一眼,看看蓝枫有没有偷看他。只见蓝枫背对着他,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,散发着一种野性的美……
陈尚来端着茶来到属于他的沙发,又拿起那张不知看了多少遍的旧报纸。他不知道要看什么,拿张报纸就觉得自己没有闲着。他听到有水声,顺声望去,天啊!蓝枫一丝不挂地在洗澡,山峰、盆地一览无余。他赶紧转过头来,这丫头也太任性了,说一声人家不就出去了,这要是被她发现自己偷看了她多尴尬呀!外面的雨哗哗地下着,陈尚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,他又朝这边看了一眼,蓝枫也正在看着他,陈尚来只觉得心要往外跳,双手紧紧地捂住胸口……
蓝枫穿着内衣走近沙发,陈尚来用报纸遮住脸,蓝枫掀开报纸说:“陈先生!要看就认认真真地看,何必偷偷摸摸的。本女子够丰满么?”蓝枫说着在陈尚来面前转了个圈。陈尚来心虚地说:“我没看!我在看雨停了没有?你说一声我就出了嘛!”蓝枫“咯咯”地笑道:“这么大雨,我把先生赶出去淋雨啊!那不是谋害亲夫么!”说着话就坐到了陈尚来的身边。陈尚来说:“疯儿!穿整齐点,这样不好!”“不好吗?哪儿不好?指给我看!刚洗了澡,没有汗臭味,也没口臭,不信你嗅嗅!”说着把脸向陈尚来凑近。陈尚来半躺着身体,躲闪不及,被蓝枫深深地吻住。只觉得一阵幽香沁人心脾,疯儿的丁香舌如梨花带蜜一般透着淡淡的香甜。陈尚来像兔子屈服在狼爪之下,默默地承受着“敌人”的撕裂。陈尚来挣脱了蓝枫的舌弱弱地说:“枫儿!这样不好!你姑姑看着我们呢!”蓝枫说:“我姑姑看到了会祝福我的!什么不好!伪君子!你的私处出卖了你!”说着话,蓝枫调皮的手从陈尚来的腰间一直向大腿根部滑去。陈尚来的狼性被唤醒,冰山彻底崩塌,房外风雨大作,房内也掀起了一番风雨……
金秋八月,桔子满枝。蓝枫尝着刚采的桔子。陈尚来笑着说:“疯儿,采带淡红色的吃,带青色的酸,吃都不会吃。”蓝枫说:“你才不会吃呢!人家就喜欢吃这青的!这叫各有所爱!”蓝枫吃着吃着竟然吐了。陈尚来连忙给她捶背,责怪道:“叫你吃熟的你偏不信,中毒了吧!医院看看!”蓝枫说:“嘴馋!一时没管住,吃多了。一会就好!没那么娇气!”
花开花落又一年,红杏枝头春意闹。蓝枫闹着要陈尚来为她拍照,突然间就晕倒在地。陈尚来连忙叫来了救护车……
医院里,陈尚来焦急地等着。护士推开门说:“恭喜你生了个千金”。什么?说谁呢?没别人呀!陈尚来怔了个半天……
陈尚来带着蓝枫和她的女儿往家赶,陈尚来问道:“你不是说不能生育了吗?这是怎么回事?”蓝枫说:“医生是说有可能不能再生肓了。这被许复生当作了离婚的借口,他告诉我说,说我永远不能生育了。我还信以为真!”“这回许复生可后悔死了!”“他才不会呢!听说他又找了一个,翠竹生了个女儿,被赶出了家门,混得比我还惨……”
蓝枫把女儿放到姑姑身边,她有许多话想对姑姑说。兰兰流了最后几滴泪,香消玉殒了……
杨河夫妇带着孩子来看陈老汉,陈尚来也抱着女儿来到大瓦房里。大家发现陈老汉就剩一口气了。陈老汉梦见一群儿孙在膝下嬉闹着,突然邵华笑着出现了,陈老汉招呼她过来看孙子,邵华看了看转身便走,陈老汉连忙来追,追呀!追呀!她们一直追到了云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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